代表市场部的大伙，先对万濛的到来表示了一番欢迎，又亲切道：“小濛，你刚过来，有什么不清楚不了解的，别觉得不好意思，直接来问我。”
万濛笑着说：“那是当然的，以后就要朱主任多多关照了。”
“别叫朱主任了，听着怪见外的，你就喊我朱叔长宏叔都可以，我在你爸手下干了那么多年，咱们不搞那些客客气气的。”
“行，那我也不和你客气了，长宏叔。”
这头打了招呼，万濛才踏进市场部的办公室。
整个市场部除了朱长宏以外，还有十来个人。现在的办公设备没有后世精致，制衣厂又是经营了很多年的国营厂，各种设备都老旧了，一间办公室里，摆了一张大桌子，左右两边各坐三个人，其他人散在屋里的其他桌子前。
大伙似乎都知道万濛要来，对于万濛的出现没有什么意外，热情的主动和她招手聊了两句。
万濛对着大伙笑笑，找了一张空的桌子，就当是自己的工位了。
她朝四周打量一圈，现在距离上班时间都一会儿了，办公室里的人还没来齐。来了的这些人里，有凑在一起聊天打趣的，有在工位上磨洋工的，倒是有一个人正在用电话机联系业务，听他说话的内容，应该是在和哪个国营厂谈合作。
就看市场部这个架势，谁能想到制衣厂堆积了那么多货物没卖出去呢？
有这样懒懒散散的员工，货能卖出去就有鬼了！
万濛看了看，目标放到正在聊天的两个女同事身上，凑过去问了句：“姐，现在有没有什么事啊？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被问的那个女同事叫王萍，三十多岁，烫了头很潮的卷发，听到万濛的话，先嗑了口瓜子，呸呸两声，道：“哎呀，这有什么忙，咱们部门又不像车间，每天都要动手，停不下来。”
“那咱们不跑业务吗？”
“跑什么业……”王萍才要说话，旁边的同事捅了捅她的手，她立马改口，“哎哟，你刚来咱们总厂不知道情况，现在生意难做，这业务不是咱们想跑就能跑到的。”
要是别人就算了，这可是厂长的亲闺女。
王萍哪能给她说，他们平日的工作就是问问那些供销社国营厂，熟人熟事的，谁还去外面跑业务啊。
万濛笑了笑，便没再说些什么。
她这个身份，的确是不太方便问同事，干脆就翻出文件来查了查。
现在办公室用的不是电脑，查起来确实有些麻烦，万濛就挑最简单的查，看最近成的交易都是哪些公司或者单位。
查了一天，她把重要信息登记下来，去找了朱长宏。
朱长宏看到她来，十分亲切地问是不是遇到什么问题。
万濛这次下来就是为了厂子的存活，她才懒得管那些表面工作的事，开门见山道：“长宏叔啊，是这样的，今天我来以后看了一下咱们市场部现在的工作情况，厂里目前货物囤积的事，想必大家都清楚，但是我们对接的，基本上都是以前这些供销社，老国营厂，出给个体经营的商户几乎没有，现在南边服装缺口大，你说要不要考虑一下，拓展一下销路？”
朱长宏接过她的笔记和文件，装模作样的翻了翻，然后语重心长地对万濛道：“小濛啊，我知道你为厂里着急，但是你还是不太了解现在这块业务。南方那边服装缺口确实大，但是你要想想运输成本，运过去了，成本上去了，你肯定不能卖得太便宜，现在私营企业这么多，人家货源便宜，不一定会选咱们。”
“长宏叔啊，话不是这么说的，你连尝试也不尝试，怎么就知道人家不会选咱们呢？”
“那你是怎么想的？”
“这不就是我们市场部的工作吗？”
朱长宏咂了咂嘴，“主要是，你想喊大家出去跑业务嘛？小濛，我是拿你当自己人，给你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咱们部门都是干了几年的老员工，大家自己的工作都干熟悉了，你现在让大家去跑，厂里发工资会多给咱们一分吗？”
道理是这个理，可这样被赤裸裸的摆出来，万濛还真是有些无奈。
什么掏心窝子的话，朱长宏这是有恃无恐呢。
明摆了给她说，就算大伙不去跑业务又怎样？难不成厂里还会把员工辞了？
正因为他们是国营厂，才这么嚣张。
万濛冷笑一声，“那听您的意思，就随他们去了？”
“话也不是这样说的，要是能动员大家，我肯定鼎力支持，这不是现实摆在这里嘛……”
“那要不这样，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办，我爸把我调过来，就是为了能够让咱们厂子越来越好，长宏叔你没意见吧。”
“没意见，我一定支持你！”朱长宏点头道。
万濛笑了笑，转身离开了朱长宏的办公室。
等她的身影完全消失，朱长宏往门外看了看，拿起电话机播了通电话出去，过了几秒，才说：“青山啊，你放心，这边的事情我看着呢。”
“肯定的，我心里有数，你放心好了。”
“就是让她知难而退，她连现状是什么都搞不清楚，就像做出改变，还是太天真了。”
……
朱长宏和那头说了几句，然后笑嘻嘻地挂断了电话，顷刻间，脸上的笑容多出一丝嘲讽之意，轻蔑地摇头道：“还真以为一来就能大刀阔斧搞改革呢，事情哪里会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