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柜门、脚步走动的声音。
幸亏她先来了书房,先一个人发现了这些东西。
问题来了,数学卷子已经被她抽走了,这张作文纸她要怎么处理呢?
“柳英,你书放得怎么样啦——”
陶诵清的声音在看到柳英手中的作文纸时,戛然而止。
他站在书房门口,垂在裤边的手指下意识地刮了几下裤子,目光从作文纸移到柳英的脸上。
她面色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
陶诵清走到柳英身旁,从她手里抽走作文纸,轻轻笑了一声,拿了本《且听风吟》,把作文纸夹在其中,低头抚摸着书脊说:
“当年看你画画,想着哪天你出名了,你小时候写的东西就火了,写的越另类,越火。所以这个你别扔啊,不能妨碍我收藏,你也看到了,我很爱收藏的。”他抬手指了指脚下一堆旧玩具旧书。
柳英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倏然一笑,“我要能出名,你当我经纪人,李乐遥当司机兼财务。”
不在场的李乐遥就这样被莫名安排了个不存在的职位。
提到李乐遥,两人都笑了,气氛松弛不少。
陶诵清拆开另一个纸箱,拿起两本书,语气轻松地说:“放完这些书今天就收工了,剩下的玩具那些我晚上自己收拾吧。”
柳英表示同意,走过去和他一起摆书。
陶诵清的书很好认,几乎都是成系列的,王小波、菲茨杰拉德、丹布朗、村上春树,还有《火影忍者》《灌篮高手》这些经典日漫。
箱子里的书快见底了,柳英伸长胳膊,往箱子里探身拿一本《遇到百分之百的女孩》,不料,那份数学考卷从她胸前口袋里滑落出来,在空中几个打转,落到了陶诵清脚边。
陶诵清弯腰,抢先拾起了被折成四折的考卷。
他心中半是震惊半是狂喜,以为柳英“顺手牵羊”地藏起了一份他的试卷。
如果可以,他不介意她多“牵”点。
颤动的心都在卷子打开的那一刻,猝然静止。
隐秘的期盼也在看清卷子签名的瞬间,骤然陨落。
试卷的另一头,是两手抱臂,歪着头,望着这边的柳英。
从试卷掉落后,她就没有刻意去捡。
正好,可以试图观察下陶诵清看到卷子后的反应。
可惜,被举起的考卷遮住了陶诵清的脸庞,只露出一截脖子。
柳英只能从他微微颤抖的手指、滚动的喉结和起伏的胸膛中,揣摩他的心理。
只见陶诵清“刷”一下放下考卷,一只手在卷子上掸了掸,眨动眼睛,笑得狡猾,“佳绩斐然啊~这么精彩的黑历史幸亏被我抓到了。”
柳英嘴角一扬,“嗯,那就留给你了。”
说完,又继续埋头摆起书来。
陶诵清那双微微下垂的、明亮的大眼里闪过一缕困惑。
他做好了她来抢试卷、踩他一脚、骂他几句的准备,像往常一样。
而柳英一下收兵,不对,是连兵都没有出,打乱了他的阵脚。
他揉揉鼻子,又瞅了她几眼,感觉没什么不对劲,就把考卷插回了原来的试卷集里。
陶诵清妈妈是初中数学老师,柳英小学时每周末都会和几个同学到他家补习数学。
这张数学卷子,便是柳英在他家落下的,被他给私自扣留了下来。
偶尔拿出来看看,总能哑然失笑。
正确的答案只有一个,而错误的答案可以有千千万。很多乐趣就藏在这千千万各有不同的错误答案里。
摆完最后一本书,两人累得在沙发上瘫了好一会儿,最后吃了陶诵清先前冷藏在冰箱里的两碗绿豆薄荷醪糟后,你一言我一语地嘻嘻哈哈道了别。柳英一再强调要自己打车回家,陶诵清也就没再坚持送她回去。
从月澜湾到月塘古镇,总共也就二十来分钟的路程。
但在这二十多分钟里,柳英头靠着车窗,脑中尽是她和陶诵清过去这么多年来相处的片段,这些片段毫无逻辑、毫无章法地以碎片化的面貌一片片争相涌入脑海。
到今年为止,他们相识整整二十年。
到了月塘古街后,柳英没有直奔酒酿铺,而是去了北岸的揽月湖散心。
和北边的太湖相比,这揽月湖就小得跟指甲盖似的。
六月,大片层层叠叠的绿荷覆在湖面,铺开一片清凉的绿意。荷花尚未盛开,只有点点粉色花苞点缀在绿叶间。
柳英坐在湖边的石椅上,对着湖里的几只大白鹅发呆。
古镇原本想弄几只白天鹅来增加揽月湖的美观性,后来限于预算,换成了农家大白鹅。
都是白毛黄嘴,远看差不了多少。
鹅群在湖中悠闲地游荡,其中两只结伴游到了揽月亭附近。
柳英的视线随之偏移,瞥到了揽月亭里一个看似眼熟、又极其别扭的身影。
今天的令祯,让柳英一下子没认出来。
这个男人穿着一身灰绿色polo衫,黑色西装裤,棕色皮带松垮垮地束在腰间。
更夸张的是头发,一个梳得极其死板规整的二八分。
呃,这是什么40岁老干部打扮?就差手里拿个泡枸杞的保温杯了。
和他一起坐在亭中的几个男人,也是相近的穿着。只不过他们有的顶着个浑圆的大肚子,有的已经秃了头。
令祯没有看到柳英,他还坐在亭中,翘着二郎腿,手搭在膝盖上,黑色皮鞋尖一翘一翘的,和其他人聊天时,时而侧身点头,时而低头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