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放了重物的自行车车头摇摇晃晃,很是不稳,令祯死死攥着塑料车把手,试图稳住重心。 他手臂绷紧,手背上青筋毕露,渗出热汗的手心直打滑。 他不喜欢这样处在失控边缘的感觉。 喘了口气,压下心内升起的烦躁,转头看了柳英一眼。 只见她搅着手指,歪着脑袋,兴致盎然地瞄向路边一家家开门的店铺,高老太臭豆腐,郑师傅糕点…… 呵,她倒是悠哉。 经过一处台阶时,前车轮在不平整的石阶沿上一个打滑,“砰”地坠下了一级台阶。 装了米袋的车篮在与车头连接处发出不详的“嘎吱”声,垂死摇摆几下后,早就松动的螺丝还是没能挽救不堪重负的篮子—— 螺丝瞬间崩落,车篮无可救药地倒向一边。 令祯腾出一只手,猛得拉住即将坠地的米袋一角。 沉重的米袋将他手指拉得通红,他咬紧牙关,太阳穴神经跳动。 他健身多年,撸铁也撸了不少,但怎么感觉这袋米比健身房里任何一个器材都拎起更吃力呢? 蓝色的空车篮在地上骨碌碌转了几下,靠在了一间五金铺门口。 门口趴着的一只大黄狗犬毛竖起,狂吠几声后,发现这破篮子毫无攻击性,又凑上前将篮子里里外外嗅了个遍。 柳英跑去,拍了拍黄狗的头,“阿黄乖~” 她拾起灰扑扑的篮子,看到与车头衔接处的那块塑料已经裂开,四边形的车篮口也被刚刚的米袋压得变形。 报废得很彻底。 不远处的令祯早就对那篮子的死活不抱希望,他先后试着把米袋卡在细细的车头栏杆上、压到座椅上、叠到后座车篮的米袋上—— 都没成功。 办法只剩下一个。 老天,刚刚为什么不拦着她只买一袋米就收手! “柳英——”令祯气沉丹田,冲柳英喊道。 柳英一阵小跑,来到他跟前,看到他怀里靠着肥嘟嘟的米袋,发间留下的一滴汗珠垂在眉毛上,眉头紧锁,脸色阴沉。 客户生气了,及时补救很重要。 早就经历过千锤百炼的柳英立刻爽快地说: “不好意思啊,这车篮有点旧了。这袋米我来拿吧。” 柳英把手伸到令祯怀里,他侧身避开,蹦出一句: “你来推车,我来扛米。” 柳英没有动。 令祯:“你这细胳膊细腿,我能让你扛米?” 柳英捏紧拳头,遂又松开,扔下句“等等”,又跑回了五金店。 她向五金店的仇师傅借了把螺丝刀,回到自行车前,对着后座车篮的螺丝拧了起来。 后座车篮要再脱落,她和令祯就只能抛下自行车,一人扛一袋米走在街上了。 那场面,还是不要出现的好。 确保后座车篮的螺丝拧紧后,柳英从令祯手里接过自行车,看着他把米袋在臂膀里掂了掂,深吸一口气,然后往肩头一扛。 “走吧。”令祯说。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短袖衬衫,卡其色中裤,身子滚圆的米袋伏在他左肩上,将他的脸衬得更加瘦削。 他一手扶着肩上的米袋,一手插兜,挺着背,阔步前行。 “嚯,还挺像回事儿!”柳英惊奇道,她还以为他是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大少爷呢。 她踩着碎步,推着自行车,跟上令祯。 清晨阳光疏朗,街上人烟稀少,刚开门的花店前,几只白蝴蝶翩然飞舞。 令祯呼了口气,耸耸肩,调整了下米袋的位置。 他上一次抗东西,还是大学时代搬学生宿舍。 他原本想着,人在什么时候,都不能失了姿态。正因为扛的是一袋米而不是一袋金子,就更不能显得自卑畏缩。 因而,他格外注意自己走路的姿势,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准备迎接路人的目光。 但他走了半天,发现街边店铺的人们,最多探个头,和他身边的柳英打个招呼。 “柳英,早饭吃没啊,怎么这么大早去买米啊?”鲜得来早点店的阿姨一边往铁锅里的生煎上撒芝麻,一边热情地和柳英说话。 “王姨早啊,明天来你这吃锅贴~”柳英挥挥手,又继续推车。 令祯目不斜视,脚下也没停,但肩膀却是悄悄松了下来。 好吧,在这里压根儿没人注意扛了一袋米的他。 他再端着,累的是他自己。 回到酒酿铺,柳英把车子靠边,没等令祯说话,就自己从后车篮里拎起了米袋。 她麻溜地把米袋竖着抱在怀里,以腰腹和肩膀为支撑点,以此减少手部的承重。 眉头都没皱一下,就抱着米袋步伐稳健地朝店内走去。 进门前,看到令祯还呆呆地扛着米站在原地望着自己。 她下巴一扬,眼睛一瞪: “看什么看,我是细胳膊细腿,但我力气大着呢!” 柳英进了门,门上的铃铛被撞出一阵欢快的铃声。 在一片细碎的响铃中,门外的令祯无声地笑了。 肩上压得酸疼,心里倒很松快。 柳英说话总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