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夜深沉
楚天河在酒店要了一坛酒,在夜风里一边喝一边对着月亮悲鸣一通,等把一坛酒喝得干干净净,最后才游魂一样回到双星客栈。时辰已经很晚,但店家见是他,也并不敢责怪,忙讪笑着道:
“大人可回来了,房里还有客人等了多时了。”
楚天河似听没听,跌撞着爬至二楼,用身体撞开房间的门——一撞开门,便看到有人正坐在房里,坐在一桌酒菜后面,冷冷地看着他。——乃是方可道。
天河却不与他招呼,径直在他对面颓然地坐下来。两人四目相对,仿佛隔世相望,方可道华服已褪,更显沧桑,而楚天河此时已经被负疚,悲痛折磨的颓废不堪,哪里还有当初那壮志凌云之气!
方可道亦不言声,默默为天河和自己斟满酒,默默举起杯盏来对天河扬了扬,一饮而尽。天河也拿起杯盏,一扬脖颈,将酒倒进肚里,两人就这样连饮了三杯。方可道撂下酒杯,慢慢吟道:
“一曲《高山》一湖春,两袖馨香两鬓云。曾经玉人何袅袅,今叹此春错识君。”
天河听罢,哈哈大笑起来,直笑得眼泪横流。笑罢,猛一拍桌子,吟道:
“香消玉殒天地老,琴断箫折恨无依。人间功名皆尘土,子规啼血不回春。”
那声音犹如潜蛟呜咽,哀凤悲鸣。天河吟罢,搬过酒坛痛饮。方可道也不劝阻,只静静看着他。只见片刻间,那坛底朝了天,只听“啪嚓”一声,酒坛从楚天河手中滑落,其人早颓然伏倒,酩酊不醒。可道望着天河,长叹一声,却对着不省人事的楚天河道:
“楚兄好醉啊!虽然你我只算半个知己,可道陪你一醉!”
于是,方可道一盅盅自斟自饮,由对饮变成了独酌,直喝得酩酊不醒,伏桌而眠。
……
绿玉儿移步到火堆前,顿觉暖气袭人,火光跳跃着映着那两个人的面目,虽然满是污垢和风尘,但目光憨实,并无恶相。绿玉儿并没有接过那个佝偻乞丐递过的酒壶,只是安静地坐在火旁烤火。二人也不再勉强,兀自吃喝起来,又是划拳又是唱歌,还不时地向火光外的城隍敬酒。一时间火光跳荡,人影婆娑。让绿玉儿也感染了放浪不羁自在的快乐。看着他们两人酣畅豪饮,一时间竟然忘记了烦恼忧愁。
这时见那佝偻的乞丐一手拎着鸡腿骨,在酒壶上敲打起来,嘴里还含糊但有节奏的唱着:
“嗨!走过一门,又有一门,今日来到富贵门。祥云紫气绕宅邸,乐善好施是福根。生女如玉夫婿贵,有男上马是公卿。嘿!子孙多,子孙多,福寿长,福寿长!你家门前多贵客,最贵之人是丐帮,酒肉穿肠,人言好,送福送禄送吉祥!”
绿玉儿并不诧异他说的什么,这丐帮的讨饭功夫,到让玉儿想起幼时流落的记忆。不由得偷偷湿润了眼底。那年长的乞丐却笑道:
“你这厮,又想起了白日里讨赏的风光事了,你那一套磕,平日里不知找了多少打,今儿却破天荒的得了这些酒肉吃食,不过是富贵人遇到了喜事,一时的高兴。就让你这没出息的像做了神仙一样,忘乎所以好像城隍爷都比不上你了似的!”
那佝偻乞丐却将身子一挺,不屑的说道:
“嘿嘿!你今儿借了我的光,还数落起我来,嫌我这嗑儿俗,你来几句雅的,也别光笑话我,可别让人家女侠看我们丐帮的都是无赖混混,粗鄙不堪,埋没了你那斯文的身份。”那老丐也不与他争辩,却果然啁了一口酒,探了一下嗓子,半吟半唱的道:
“富贵荣华皆云烟,情天恨海九重天。尘埃满面心如水,云淡风轻江湖间。”
绿玉儿听了,竟一时胸中豪情激起,随口叫了一声好。两个乞丐于是便像得了什么奖上一样,兴高采烈的碰起酒壶,老丐忽而又走到绿玉儿跟前,举止显得沉稳庄重,他将一个破碗用酒涮了又涮,倒了一碗酒,擎到绿玉儿面前:
“姑娘!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我们丐帮上至帮主风尘子邱岩松下至我们这些无名小辈,皆都是坦荡荡的江湖人,姑娘若看得起,不嫌我们丐帮人肮脏,就喝下这碗酒,虽明儿各奔东西,却不枉今晚这江湖一会的缘分。”
绿玉儿没再犹豫,接过酒碗一饮而尽。她实在很渴,又见二人的确坦荡不拘,正中了绿玉儿向往的江湖情怀。
二丐见绿玉儿如此豪爽,满意地叫起来:
“好!好!我们没看错,果然是女侠!”于是哈哈大笑——
可是,绿玉儿却感到他们的笑声越来越远,周围的一切也跟着模糊起来,她心道:“不好!”却不等她反应过来,一阵眩晕,早失去知觉。
二丐相视一笑,那佝偻丐早已直起腰身,不待绿玉儿摔倒早已抢过来扶住她,嘴里道:“不知咱么这么做对不对?”那老丐沉声道:
“你这人,既做了,又啰嗦什么?还不赶紧带她回去。以免出什么差错。”又看了看绿玉儿,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正当二人搀挟着绿玉儿准备出庙门,突然庙外马儿一阵嘶鸣,呼啦啦窜出几个黑衣蒙面的人来,二人一惊,忙道:
“什么人?”
一个高大的黑衣人冲至近前冷哼道:
“把人放下!饶尔性命。”
二人哪肯,迅速抄起庙门后早先藏好的家伙——两根棒子,奋力与几个黑衣人厮杀起来。来的人多,两人虽武功不差,带着绿玉儿也难脱身,二人又不可独走,就越来越吃亏,不得已,将绿玉儿暂放在一旁,二人挡在绿玉儿前面与几个黑衣人拼命搏在一起,而三黑衣人想缠住他两,另一个却想找出空挡来,到他两人的身后想抢走绿玉儿,二人哪里肯让,又拼命的拦住,就这样两个对四个厮杀了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