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城的动车站很大,总共有两层楼,检票口有二十多个,艾星边跑边寻人,跑了很长一段距离,双手捧着嘴,形成喇叭状,对着周围哭喊道:“爸!你在哪儿啊?!你别走!”
艾星太无助了,找了一圈,毫无收获,她停下来,转动身体,把每个方向都观察了一遍,小到几个月大被大人抱在怀里的婴儿,大到满头白发步履蹒跚的老人,有亲密拥抱的恋人,也有吃着零食小孩儿,形形色色的人撞进了她的视线,唯独没有她的爸爸。
人来人往,声音嘈杂,茫茫人海,艾星始终看不见她爸的身影,她想起她爸信里后半段内容:以前爸爸总想着给你在阳城买个大房子,给你一个家,可是爸爸没本事,连首付的钱都没有,这才动了歪心思,从一开始的一两万到十几万,利滚利,产生了几十万的债务,房子没买成,还给你制造了这么大的麻烦,这一次爸爸知道错了,真的错了。爸爸走后,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遇到烦心事可以给爸爸打电话,勿念。
回想起她爸被绑架的那天,她那样教训他,也没问他赌博的原因,只是一味地则责怪,发脾气,怒吼,原来爸爸那么做是有苦衷的,是为了给她买房子,艾星泣不成声,无助地一遍又一遍地抽泣着呼唤着:“爸,你究竟在哪儿啊?你究竟在哪儿啊?”
苏战奔跑着,唤着艾星的名字,同样一无所获,他停在来,气喘吁吁的,拿出手机,给艾星打电话,车站太吵闹了,艾星手机开的是震动,她没有察觉手机在响。苏战猜测她可能没有听到,于是挂了电话。
两个人在不同的点位同时东张西望,他们都在找人,却谁也没找着谁。
此时此刻,语音播报突然响起:开往长流的G6007号列车开始检票,请乘客到16号检票口检票。
这声播报给了艾星和苏战希望,艾星知道她爸的大概位置,苏战也知道艾星会去16号检票口找她爸,一时间,两个人都有了具体方向,同时奔跑起来,冲向同一个点位。
她爸原本坐在16号检票口附近的凳子上等待,听到语音播报后,提起地上的行李袋,跟着大部队走着,有序排队,进行检票,他一边缓慢往前走,一边张望四周,来阳城这么久,还是有感情的,再仔细看看,努力记住阳城的样子吧,她爸伤感的不行。
艾星远远地看见了一个大立牌,上面有数字16,立牌旁是长长的队伍,虽然没看见她爸的身影,但她知道,她爸就在那群人里,她加快速度,撕心裂肺地朝着那个方向大喊着:“爸!”
路过的人听到声音,好奇地回头看了她一眼,但16号检票口排队的那些人,没有一个人回头。
艾星激动起来,直接喊出了她爸名字:“艾勇!!”
这一声“艾勇”被她爸听见了,她爸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立即环顾四周,寻找声音的来源,目光很快锁定了艾星的身影,瞧她正哭着向16号检票口跑来,她爸开始心慌起来,快速转身回去,让自己背对着艾星,努力逃避着,不想被艾星发现踪影。
他知道艾星就快抵达16号检票口了,他知道她是来阻止他离开的,他必须得走,不能留下,他仰头抑制住悲伤的情绪,心想着,不能再给艾星添麻烦了。
他尽可能快速往前走,可是队伍人多,前面的人走得太慢,她爸有些着急了,干脆直接跑到最前面,由于动作幅度较大,艾星一眼就看到他了,她大声哭吼道:“艾勇,你给我站住!”
她爸瞄了艾星一眼,先放下行李袋,对排在前面的几个人双手合十,祈求说道:“对不起大伙儿了,我尿急,快憋不住了,可以先插个队么,求求你们了。”
艾星见状,崩溃地大哭起来,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想抓住最后的机会去阻止她爸离开,她跑得更快了。
那些人见他爸态度诚恳,确实着急,信了他的鬼话,她爸提起行李往前走,顺利地提前完成检票,走进了动车站,一点点消失在艾星的视线。
就在此时,苏战从她身后一手搂住她的肩膀,一手护住她的腰,将她直接扑倒在地,艾星奋力挣扎,却被苏战扣得死死的,身子动弹不得,只能瞬间瘫坐到地上,她哭得好伤心,直到她放弃挣扎,苏战才微微松了一点力道,轻声对她说道:“人已经走了,我看见叔叔已经进去了。”
艾星心有不甘,哭着说道:“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是不是我上次对他发脾气,他生我气了?”
苏战跪坐着,从她身后楼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托住她的脑袋,让艾星的脸侧靠在他的胸膛,给足她安全感,任她毫无遮掩地发泄情绪,苏战安慰道:“别难过了,他也是为了你好。”
艾星哭得撕心裂肺,自责起来,抽泣着,断断续续说道:“我应该早些发现问题的,昨晚他特意买了我最爱吃的橘子,还说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话,一切都有迹可循,我却没当回事,如果我早点发现,及时和他沟通,他会不会就不走了,我从来没把他当作麻烦,从来没有。”
苏战低下头,用自己的侧脸贴着她的头顶,亲昵地蹭着她的秀发,安抚她,给她力量,温柔地安慰她,说道:“叔叔只是不想留在这里拖累你,我相信,他从来没有觉得你嫌弃他,正因为他知道你放不下他,在乎他,才会离开这里,为你减轻负担,制造更宽松的环境,这样你才能毫无后顾之忧地努力工作,好好生活。你应该遂了他的意愿,等以后日子越过越好了,再回老家把他接回来。况且又不是再也见不到面了,等过年放长假,回去看他就是。”
艾星失控到听不进去任何话,没有再回应,只是靠在他怀里,枕着他的手臂,任性地哭着。
苏战轻抚她的耳发,帮她理顺秀发,安慰道:“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会好起来的。”
苏战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