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颖达终于忍不住开口问:“杜荷,你都是么时候出城的?” 杜荷茫然地说:“每年都出城啊。” 杜构无语地看了自家傻弟弟一眼,替他回答:“上巳、清明、端午、阳这些节日,家里会出城热闹一番。” 杜荷回想片刻,点头:“今年的上巳节还去曲江池玩了,非常非常好玩……” 孔颖达:“……” 杜构在杜荷脑门上敲了一下:“少说几句吧你。” 杜荷捂着脑袋悲愤道:“做错么了,你凭么打?” 孔颖达冷哼一声:“看你们是该出来一趟,好好看看外面底是么样!” 杜荷就算再傻也知道孔颖达生气了,脖一缩不敢说话。 李承乾仰着小脸问:“孔先生,不过节时城外是么样呀?” 孔颖达道:“了城外你们自己看,时候告诉你们看了么。” 马车一路往西,在城门处停了一下,李承乾车窗里探出小脑袋,使劲仰头看城门,惊叹道:“好高的城门啊。” 再看来来往往的人,进出城长长的队伍:“好多好多人啊。” 杜荷也扒在窗边往外看:“上巳节的时候人比这多多了,家排了好久的队。” “那们也要排队吗?”李承乾挠挠头,“答应阿娘天黑前回去的。” 杜构笑道:“王府的车架自然不用排队。” 果然,这话落下没多久,他们的马车就放行了。出了高高的城门,外面便是完不一样的天地。李承乾几个一直趴在车窗上往外看,碰有人看他们,他杜荷还会跟人家挥挥手。 直路上行人越来越少,路也越来越颠簸,几人才怏怏地缩回马车。 孔颖达问:“现在说说吧,你们看的城外是么样的?” 杜荷闷闷不乐:“跟前见的不一样,一点都不好玩!为么会这样?” “过节肯定比平时热闹呀!有个朋友跟说,上巳节那天,长安城所有人都会去城外,卖东西的也会去,今年上巳节还想让阿耶帮卖魔方呢!”虽然后来知道李世民是糊弄他的。 李承乾同情地看着杜荷:“平时大家都不出城,所城外就不热闹啦。” 孔颖达点头,正是这个道理。 苏琛道:“城外的人很穷,他们大部分面黄肌瘦,平时肯定吃不饱,衣服也很破旧,很多人担着货物卖东西,他们应该了很远的路,还没吃午饭,但都舍不得买点吃的。” 孔颖达看向李承乾:“大郎君觉得苏琛说得吗?” 李承乾点点头,有点难过地说:“不知道么时候大唐的百姓才能吃饱饭。” 他有时候犯错罚不许吃饭,或者自己贪玩错过饭点,就会觉得肚好饿好饿,比挨打还要难受。偶尔一回他都很难受,更别说天天饿肚的那些人了。 “大郎君有慈悲心是好事。他们确实困苦,但这个时辰不吃饭却不是因为节俭,”孔颖达向他们解释,“穷家富路,百姓家里再穷,也会给出门的人带口粮。他们不吃饭是因为还不饭点。” 啊? 几个小孩都迷茫了:“先生的意思是,他们家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吃了午饭?” 孔颖达摇头:“普通百姓们不一样,他们大多一日餐,上午巳时用早膳,下午申时用晚膳。” 杜荷捂住肚,惊讶地瞪圆了眼睛:“他们不饿吗?” 他每天三顿饭都很容易饿,中间还要吃很多点心零嘴。 “正是为了少挨饿才这么吃,粮食多自然想怎么吃便怎么吃,粮食少便只能精打细算,想法让肚不那么难受,让家人能够活下去。” 车内几人都有点沉默。孔颖达又问杜构:“你有么看法?” 杜构想了想:“觉得今年的流民比前多,听阿娘说,施粥的人家比往年更多,但还是供不应求,是不是哪里又遭灾了?” 孔颖达赞赏道:“你倒是敏锐,北边今年雨水不丰,粮食都减产了。” 此言一出,杜构更沉默了,李承乾杜荷小声叹气,即便他们年纪小,也知道粮食减产是大大的坏事。 孔颖达没往深处说,又转回原来的问题:“大郎君头一回出城,还有别的看法吗?” 李承乾认真道:“觉得路太破了,震得脑袋疼,马车速度也很慢,这么点路就要好久。” 孔颖达压下心中的失望,板着脸说:“待郎君长大些便可骑马,那时出行便方便多了。” “可是骑马不能运东西呀。”李承乾托着腮帮道,“如果路都变得平坦宽敞,车速度快还能带很多东西,那些阿翁就不用挑着担来卖东西了,也不用花那么多时间在路上,他们可在家里多准备点货物,一趟多卖点钱。” 孔颖达一愣。 李承乾继续道:“南方的东西可卖北边,西边的东西可卖东边,大家不就变富有了吗?现在效率太低了。” 原来李承乾是这么想的! 孔颖达松了口气,说不好是因为李承乾没他想的不堪,还是庆幸刚才没有开口劝诫,否则这会儿就该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