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雨后,乌云散尽,红日高照,空气中混杂了泥土与荷花的清香。
应该需要多大的勇气来爱上一个人?想鲜衣怒马与君看尽长安花,想执子之手与君同枕共穴,想与君从风华正茂到白发苍苍垂垂老矣,只是当一颗心毫无保留交出最后却鲜血淋漓。那么这份喜欢可否收回,从此天涯,不复相见?
只是那时却发现情意已深,深已入骨。
第二日酉时,云吟赶到时,斩头台早已被鲜血染红。
见我不解,凤九烨满目凄然,“文檀告诉她处斩是在酉时,事实上,午时便已开始。即便云吟早来一个时辰,沈家全部人的性命她也不能救下。文檀这样做,只是为了让云吟更恨我。”
我看着难得流露情绪的凤九烨张了张嘴,最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从处斩开始,凤九烨早已站在高高的城楼上。即便沈家人头全部落地,凤九烨仍面无表情地看着身边的侍卫用绳索将四颗头颅一点一点放下又小心翼翼悬挂固定在城楼上。
然后,他看到了她。
云吟跌跌撞撞赶到时,一切都已经晚了。凤九烨居高临下看着她看到满地鲜血软倒在地上然后捂着脸嚎啕大哭。
那声声撕心裂肺的哭声在他的耳边回响,那滴滴泪珠像是烛火在他的心上灼烧。
云吟一点点爬过去,哪怕双手沾上了污秽的鲜血。没有人走过来扶起狼狈的她,甚至没有人敢问候一声。
他没有退路了。凤九烨仰起头,闭上了双眼,想起了沈将军临死前朝着他的方向高声喊道——勿负小女。
所以,哪怕她的心间已被绝望堆砌,哪怕她的深情不复只余仇恨,他都只想让她活着。
哪怕,他们之间还没有开始,却已经结束。
当身后打闹的声音响起时,凤九烨转身睁开双眼,“不必拦她,你们都退下。”
来者确是双目赤红的云吟,她手中提的是开国皇帝赠给沈家的青吟剑,这把剑一直珍藏在沈家私库中从未拿出。而今日这把削铁如泥的宝剑却被云吟拿来指向他。
凤九烨走近云吟,她浑身都在颤栗。凤九烨清楚地看到,她望向他的双目中如今只有滔天恨意再无似海深情。一向冷静不露心迹的凤九烨突然有些慌乱。
“你这是,要杀我吗?”
云吟狠狠吸了一口气,将决堤的眼泪压下去,“沈家一百三十口无一生还。这里有我的父亲,我的三位哥哥,两位嫂嫂,一个仍在襁褓中的小侄,一个从我出生便陪了我十五年待我如亲生女儿的奶母。凤九烨,你告诉我,他们做错了什么?”
凤九烨终于稳住心神一脸平静地看着云吟,迟迟未回应。应该准确来说,他不知怎么面对眼前这位女子。明明很久之前他对她是嗤之以鼻啊。
“沈家世代忠于朝廷,沈家的男儿大多都是为了杀敌而丧命。我的三位哥哥最小的便十岁与我父亲入营,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有上百条敌将性命。我的二哥在一次俘中被敌军首领打得皮肉绽开也不肯说出凤玮军事。最后父亲赶到时,二哥只剩下一口气,全身鲜血泡着。沈家男儿的归宿都是在战场而不是腥臭的斩头台!可是他们却被一纸定罪为叛国通敌。”说到这儿,云吟上前揪住凤九烨的衣服狠狠盯着他,“沈家一百三十条冤魂,你可怕夜里扰你不眠,可会心慌而不合眼?”
凤九烨看见云吟好看的双眼此刻被眼泪打湿,他想抬手替她擦去眼泪都没有勇气。
“还是说你针对的从不是沈家而是只有一个我?”云吟颤抖着嘴唇,松开手,“凤九烨,今日我要带他们回家,我的父亲兄长不是挂在这里死后还要受尽屈辱。”说着,云吟伸向绳索。带走罪犯也会引火上身的道理凤九烨不会不懂,他见状连忙阻拦,只是下一刻,凤九烨看见那把青吟剑没入自己的左胸。
“来的路上我就在想,今日我会不会杀了你。”云吟握着剑惨淡地笑着,“我想我没有给沈家丢人。”
凤九烨伸手握住云吟那只握剑的手将剑又没了一分,“只是沈将军难道没有教过你吗,杀人的时候最忌讳的是手不稳。”
云吟眼中闪过惊异,当士兵涌向这儿时,凤九烨笑了,“我不会死,我也不准你离开。”说完,凤九烨终是撑不住倒在地上。
醒来的时候,凤九烨觉得左胸生疼。而文檀哭肿着眼睛守在旁边。他环顾四周没有并没有想见的人。
“她呢?”
文檀楞了一下,但很快抽泣道,“她被关在大牢里,她伤了皇上理应死罪。”
凤九烨冷着声音,“是谁看见她伤了孤?她是被冤枉的,还不快放她出来!”
伺候凤九烨的公公慌忙退下准备去牢狱传旨。
“慢着,孤一同前去。”
“可是,皇上你才——”
“无妨,孤自有分寸。”凤九烨倒吸一口凉气忍住疼痛起身,让文檀帮自己穿好衣服。
从皇宫到牢狱的路并不是多长,但是凤九烨每一步都觉得走得艰辛。
“那时走在路上,我甚至有些后悔。”凤九烨低下头颅,双目低垂看不出他此时的心情。“但是我自小受到的便是帝王之术,该绝情时绝不手软,而除掉沈家势力也是先皇临终前嘱托之事。”说到这里,凤九烨自嘲一笑,“可是明明曾经我是那么不愿坐上这个皇位。”
我叹了一口气,世间大多如此,身居高位又怎样,往往很多事情却身不由己。
上次来到这个地方还是来看沈将军。最后凤九烨停在一处牢门前。
云吟蜷缩在一个角落里,面色惨淡没有一点血色像是个死人。
凤九烨接过狱卒递来的钥匙打开牢门。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