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火气强行按压回去的顾雪臣问:“我几时找你了?”
说完,见夏夏正望着自己,立刻改口,“是吗?她找你做什么?”
夏夏惊讶,“昨日你不是还叫他来同我说铺子晚些签约。不过我跟你说,他那个人奇怪得很,昨日下午竟跑来找我,非要赖在我那里用饭。”
顾雪臣心中松了一口气,“你是说她昨日同你一块用饭?”
夏夏“嗯”了一声。
顾雪臣不动声色问:“对了,那个户部的右侍郎近日可找过她,找过我?”
“户部右侍郎?”
“对,姓商的那个。”
夏夏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么个人,“你说他呀,怎么好端端提起他了?”
顾雪臣抿了一口茶,“不过是想起来随便问问。”
原来如此。
夏夏颇有些遗憾,“你说你当初非要选顾雪臣,要我说,当初还不如选他。论起前途,将来未必会比顾雪臣差,人也生得也是风度翩翩。最主要听说他是独子,且家中父母早已不在,嫁过去既没有烦人的妯娌,又没有婆婆拿捏你,还不是你想怎也就怎也!哪像顾雪臣那个贱人!”
顾雪臣拍案而起。
夏夏惊讶,“你这般激动做什么,真瞧上了?”
“谁瞧上他了!”顾雪臣轻哼,“你今日来做什么?”
夏夏见“甘棠”今日待自己奇怪得很,以为她是今日给孩子超度心情不好,立刻长话短说,“牙行那边在催了,说是如果你再不签,就当你毁约了,按照约定,之前叫的五百贯定金也没了。”
“什么!”顾雪臣大惊,“她连铺子都买好了!”
*
雨一直下,街上行人零零散散,没什么生意的小商贩也都陆陆续续回家。
甘棠蹲在屋檐下望着对面的铺子,一边往嘴里塞果脯。
对面连着的三间铺子都是她定下的。
只要签了约,马上就是她的。届时拿来租赁也好,自己做买卖也好,也算是自己有个归宿。
可她还是心情不好。
每当这种时候,她就觉得赚再多的钱,好似也无用。
正发呆,一只烤红薯出现在她视线内。
甘棠抬起眼界睫,对上一对漆黑如墨的眼。
这是甘棠第一次见绛河。
很多年以后,当她站着这件铺子的二楼远远望着本朝第一位女状元正风光打马游街时,总能想起她年少时的模样。
分不清男女的小孩头戴斗笠,身穿一件打满补丁,洗得已经瞧不出颜色的衣裳,裤子短了一截,露出纤细的脚腕子,脚上穿着一双草编的鞋子。
今日下雨,露出外面的脚趾沾满泥泞。
许是缺乏吃食,清秀的面孔透着不正常的黄色。
甘棠甚至都有些担心过分纤细的脖颈能不能顶得住那颗略显得有些大的脑袋。
这么个毫不起眼的乞儿,却生了一对就像是在墨里浸泡过的漆黑眼珠,犹如黑夜里熠熠生辉的星辰。
她把比自己手掌还要的红薯递给她,一脸期待,“不要钱的,顾大人。”
正好有些饿的甘棠自她手里接过红薯,问:“你认识顾——你认识我?”
她“嗯”了一声。
顾雪臣并不爱出门,平日里除却衙署,去最多的地方便是去一品斋。
且他那个人奇怪得很,从不喜欢与百姓接触。每日里也只操心衙署分内的事情。
甘棠一时觉得稀奇,又忍不住多看她一眼,正好瞧见她正偷看自己。
不对,是偷看顾雪臣。
见自己被发现,立刻收回视线。
微微红了脸颊的小女孩紧紧抿着唇,左侧旋出一个浅浅的酒窝。
甘棠在心中“啧啧”两声。
顾雪臣那个狗东西出去招男人也就算了,还招这么半大的孩子。
真是个祸害!
两人就这么在屋檐下蹲了一会儿,她突然站起来,道:“顾大人,我先走了!”说完人就已经冲进雨里。
“我还没给钱呢!”甘棠忙追上去要给钱她。
她回头,笑,“真不要钱。我请大人吃。”不待甘棠说话,她又道:“若是下回碰见顾大人的娘子,我也请她吃。”
还要请她吃?
心中更加稀奇的甘棠只眼望去,见她跑到不远处的一个卖红薯的摊位前。
首摊位的是一个中年矮胖男人。倒穿得比她光鲜多了。
雨声有些大,听不见两人说什么,只瞧见那中年男人一见她回来,一把扭住她的耳朵,将她提离地面。
甘棠的一颗心瞬间跟着提起来,正要上前去瞧瞧,突然有人拍拍她的肩膀。
甘棠下意识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斯文俊秀的笑脸。
他笑起来一对桃花眼微微眯着,很是招人。
又是上次那只花孔雀!
甘棠懒得搭理他,又去看那个小女孩,谁知他们竟然已经不见了。
“还有吗?给我一个。”赵钦道。
“想吃不会去买!”甘棠朝他翻了个白眼。
怎么,她跟他很熟?
上次吃了她的瓜子,这次又厚着脸皮问她要红薯?
这人上次没有去张太丞医馆看脑子?
“我拿东西同你换。”他自怀里取出一本黄皮纸包着,四四方方的东西。
是一本《东京三剑客》
这有什么稀奇,大相国寺后面有一条街,晴天时不少人出来摆摊,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