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婴没有拒绝,顺从地把头靠在司徒霖的肩膀上。
她对这样的自己很不齿,只是被司徒霖碰一下肩膀,她的心就狂跳不止,她就是喜欢眼前这人,哪怕这人是无情的帝王,她早已将心交出去。
司徒霖抬头望着月亮,突然想回头瞧瞧靠在他肩膀的崔婴。
这一回头,他心被狠狠地一扯。
女郎靠在他的肩上,鼻头微红,眼睛蓄满泪水,神情是那么的落寞。
司徒霖此刻觉得女郎离他那么近,又那么远,崔婴那样的表情,好像随时会离开他。
司徒霖实在忍不住抱紧眼前的人儿,他只想紧紧地把人箍在怀中。
被困在怀中的崔婴听到司徒霖沉稳有力的心跳,二人的心跳重合,一同缓慢下来。
她从未有过这种依恋的感觉,沉溺在这宽阔的双肩给予她的怀抱。
崔婴把头埋进去,逃避一切,不去想那些不愉快,她多希望时光回到千秋节宴会散场,那时她若是不去司徒霖的寝宫该多好。
她还可以装傻,天真的以为她和司徒霖之间就算掺杂了政治和权衡,依旧是真心实意的爱恋。
司徒霖双手捧起她的脸,用拇指拭去她脸上的泪。
然后轻柔的吻落下,像细雨的雨滴,滴落在她的额头,鼻尖,脸颊,滴落在她的唇畔。
崔婴早就明白,爱情是毁灭,是飞蛾扑火,是明知对方残忍无情,却还是满怀期待地献上自己。
她的手臂像两条藤蔓缠住司徒霖的脖颈,手指划过鸦羽般乌黑柔顺的发丝,穿插在司徒霖的脑后,将他的头抱住。
吻从先前轻柔的试探变得激烈,变得更加有侵略性。
司徒霖在攻城掠地,崔婴节节退让。
一吻毕,崔婴像脱水的鱼,仰着头大口喘息着空气。
“好笨,怎么喘的这样厉害?”司徒霖笑她,笑她亲吻时忘记呼吸。
崔婴缓过劲儿来,不言语,只是看着司徒霖。
司徒霖此时眼里也只看得到面前的女郎,没有别人。
有主见的女郎,会打老鼠的女郎,每次见到崔婴,总是那样特别,眼神里独有的淡漠,让他十分好奇。
此时司徒霖却读懂她那双眼睛里包含的情玉。
司徒霖把人拦腰抱起,往云雪阁的寝殿走去。
司徒霖骨节分明的手,食指和中指因为常年捉笔生了薄薄的茧。
他动作优雅像拆一件拿绸布裹好的珍稀藏品,先是把打的结一个个解开,又耐心地把木匣捧出,只是双手轻轻一按上面的机关,木匣盖子弹开,露出里面的宝珠。
一双手推拒着男人的肩膀。
司徒霖眉眼弯弯露出粲然一笑,俯下去亲她的脸颊,声音暗哑中带着别样的情愫:“我看看。”
崔婴脸早已红透,她一只小臂覆在眼睛上,微微偏过头,不去看。
那手却从未停止过拨弹,司徒霖就是绝佳的乐者,崔婴就是怀中那箜篌,认真地配合奏一曲醉春风。
逍遥飘渺的仙乐,乐者忘我地陶醉其中,琴弦跟着微微地颤动。
她忘却现在已是深秋,那春风吹得人暖烘烘的,只想着在花田里追赶粉蝶,追累了就倒在草丛中,仰面望着春日的阳光,伸手去捉飘落的残红。
司徒霖弹完最后一个音色,那春风拂过他,幻想中能闻到花瓣的余味。
崔婴久久不能回神,话本子里费尽笔墨详细描写如此美好的那事,现实真就像是昙花一现,随着迅速凋零……
司徒霖同样有些尴尬,母后怕他贪图享乐耽误正事,未曾为他找过通房,他也从未看过什么秘戏图,也不曾了解过阴阳调和之术。他身边又全是内侍,还有个大龄光棍王铄,这种问题他都不知道该问谁。
观察崔婴的神情,他能看出来女郎是蛮失望。
乐者只好把继续把箜篌抱起,搂在怀中,啄吻箜篌雕花的木制琴身,抚弄每一根琴弦。
崔婴感觉很痒,咯咯笑起来。
司徒霖见着她笑,失败带来的阴霾也消散。
鱼儿在池塘的残荷间追逐嬉戏,游来游去,荡起一圈圈涟漪。
那涟漪连绵不断,一会儿在这里,一会又跑到另一处。
琴音轻快婉转,琴弦颤动,乐者孜孜不倦地拨弹着。
随着简单重复的音调,她好像置身水中被潮水淹没,潮水褪去复又袭来的漂浮感。
一时间头皮发麻,眼前出现千秋节那日全城点燃的烟花,砰地一声,在她脑内绽放。
“婴婴……”司徒霖单手抓着她的肩膀,用牙齿衔住女郎光洁的肩膀复又放开,唇轻轻碰触她通红的耳尖。
她好像沉在水底,耳朵听到的声音都那么遥远。
司徒霖说:“我心悦你,婴婴。”
崔婴怅然若失,烟花散去,她企图抓住也只是徒劳。
她渐渐回过神,想起来横在二人中间那根刺。
崔婴瞬间心如死灰,她的全部骨血皮肉都献给心上人,她不悔,但心上人对她没有爱只有玉,这让她无法接受。
泪落下,翻过鼻梁,沾湿了床榻。
“圣人,妾想沐浴。”
这才发觉,二人像浸过水的宣纸,纤薄贴覆在一起。
他赶忙拉过锦被给崔婴盖个严实,自己穿上衣裤,走去寝屋门口唤宫婢烧水抬进净室。
再回头去看床上的崔婴,消耗太多体力,早已沉沉睡去。
看着那床里侧裹紧被子小小一个女郎,不禁凑过去,俯身在女郎脸侧印上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