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分,手冢国光被楼下动静吵醒。
他躺在床上听到细微的声响,还有沉重又稠密的脚步声,以及行李箱滑轮从地板上拉动的噪音。
过了两分钟,窗外汽车发动亮起灯光,透过窗帘一闪而逝,伴随着树叶被夜风拂动时沙沙声响,一切渐渐归于平静。
他打开了床头的台灯,从床上坐起来看了眼电子钟,凌晨两点十三分。
穿着拖鞋拉开门下楼,他站在楼梯拐角,看到了穿着睡衣有些紧张的父母,还有刚从外面回来,满脸疲惫的祖父。
以及,一个低着头站在祖父身前,正不安地抓着衣角的女孩子。
看起来应该六七岁的样子,和他年龄相仿。
“这就是树理,之前电话里和你们说过的可怜孩子,她父母都是警察,不过……”
手冢国光站在楼梯拐角的阴影里,听得不是很清楚,但该捕捉的信息全都抓住了。
女孩儿叫茶色树理,父亲是缉毒警,母亲是普通协警。
她父亲因暴露了卧底的身份而被残害,那些DU贩甚至查出了家庭住址,报复杀害树理的母亲,还有她的祖父母,甚至就连她也差点儿死在那些人手里。
如果不是她机智从阳台翻到了楼下邻居家里,加上身为协警的母亲拖延了时间,接到求援信息的警方也不可能及时救下她。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从出事到警方找到她,至今也就才几个小时。
……
手冢国光站在台阶上有些迟疑,还没有决定要不要继续下楼,低着头的女孩儿忽然抬头望向他,双眼流露出明显的防备。
她的警觉性很高。
手冢国光扶着栏杆从楼梯上下去,手冢国一很快注意到他,只稍有些意外,便朝他招了招手。
“国光,吵醒你了?”
“没有,我下来喝水。”
手冢国光走到父母身边,目光落在又低下头的小女孩儿身上。
手冢国一了解孙子的性格,知道他只是找了个借口,不让他们内疚。
“下来的正好,这是树理,她以后就要住在我们家里,你比她要大几个月,要照顾好妹妹。”
手冢国光点了点头,看着精神有些不太好的树理,礼貌地打招呼:“你好,我是手冢国光。”
女孩儿突然抬头看了他一眼,眼里流露出奇怪的情绪,但很快就掩饰过去,抿唇微微颔首:“我是茶色树理,你好。”
她说话时的声音十分干涩,因为今天一整天过得兵荒马乱,直到现在都没有来得及喝一口水。
手冢彩菜心疼得摸了摸树理的头发,转头让丈夫去倒两杯水:“可怜的孩子,以后就把这里当家,阿姨和叔叔和爷爷,还有小光都会好好照顾你的。”
“谢谢阿姨和叔叔。”
树理双手交握在身前,很礼貌地朝着两个大人微微弯腰。
她很清楚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要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所以待在这里一定要有礼貌,要谦逊乖巧。
手冢国晴将托盘端了过来,将第一杯水递给了树理,之后又给手冢国一端了一杯,最后给自己没什么表情的儿子又拿了一杯。
手冢国光拿着杯子,看着她双手接过玻璃杯,很客气地跟他父亲道谢后,才端起杯子喝水。
她喝得有些急,会被呛到。
刚想到这里,他就听到她被水呛到,发出的剧烈咳嗽声。
手冢彩菜连忙给她顺气,随手拿过纸巾将她嘴角和胸口的水擦干。
“慢点儿,不急啊。”
手冢彩菜看着她的目光越发怜惜,将手从她背后拿开时,才发现手心有些湿,仔细一看是血,旋即被吓了一跳,但也没有咋咋呼呼,生怕惊到刚缓过气的小姑娘。
手冢国晴抬手拍了拍儿子的脑袋:“小光,你先回房间休息吧,明天一早还要去学校。”
手冢国光点点头,目光从母亲指尖上的暗红色划过,转身朝着楼上走去。
上了楼梯后,他听到母亲关切地问:“树理,你背后是受伤了吗?能让阿姨检查一下吗?”
树理愣了愣,将杯子放在桌子上,下意识伸手摸了一下背后。
因为精神一直在高度紧绷,她其实没注意到背后有伤,一直以为是逃避追杀时出的冷汗。
她缓慢地点了点头,脱掉身上的黑色运动外套,转身背对着手冢彩菜。
手冢彩菜看到她身上的白色短袖被红色的血染透,顿时惊愕地低呼:“我的天啊,这也伤得太严重了……”
手冢国一和手冢国晴没想到她背后还有伤,顿时拧起眉头道:“先送医院吧,检查一下有没有伤到骨头。”
孩子年纪太小了,要是伤到骨头就麻烦了。
手冢国一深深叹了口气:“树理,你刚刚怎么不说呢?”
早说了,他就不是先带她回家,而是先带她去医院了。
树理迟缓地眨了眨眼睛,甚至抬了抬肩膀,摇头道:“对不起,我刚刚没有注意到。”
她现在才隐约感觉到疼痛,但比起这几个小时带来的巨大刺激,这些小伤倒还是次要的。
“傻孩子,道什么歉。”
“国晴,你去准备车,咱们去医院。”
“爸爸,你忙了一天了,先休息吧。”
手冢一家人很好,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立刻拿上外套,带她去了最近的综合医院。
树理坐在车后排,感觉到身边有人陪伴关心,才渐渐开始放松身体。
很快意识昏昏沉沉,不知何时已经靠在椅子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