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主叹了口气,也没有拐弯抹角,“宁兄,你我相识多年,客套的话我也不说了,想必你也猜到了我此行的目的。”
宁显民沉吟片刻,沉声道:“林家主莫非想要宁家为你出头讨个公道?”
林家主听到这话,重重向他作了一揖,“宁兄,若不是谢家欺人太甚,我也不会腆着这张老脸提出此等请求,我知道有些强人所难,但那谢少珩为非作歹多年,难道我们真的要眼睁睁看着谢家一直嚣张下去吗?”
“这世道,难道就没有王法了吗?”
宁显民闻言,微叹了口气,“林兄,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实在无能为力。谢少珩再嚣张跋扈,那都是皇城默许的,有昭庆公主在,谁都动得了谢少珩?”
“王法,从来都是皇室中人制定的。”
林家主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可从宁显民口中听到这话,他的心情变得愈发沉重起来,他捏紧掌心,一字一句道:“莫非我的俊儿,就这么白白送了性命吗?”
正在这时,房门突然被轻轻扣响,沈氏推门而入,款款走了进来,将手里的托盘摆到桌上,温言细语道:“老爷,林家主,我特意让小厨房做了些小点心,你们快尝尝看。”
林家主没心情吃什么小点心,他沉着脸,脸上满是郁郁之色。
沈氏见状,微微一笑:“林家主莫要着急,你们家的事,我也有所耳闻。”
林家主抬头看她。
沈氏娓娓道:“我知道林家主和林夫人现在心痛难耐,急着想要让谢少珩付出代价,但谢家是北峰城数一数二的豪门世家,谁也不敢试其锋芒,这一整日下来林家主想必碰了不少壁吧?”
林家主微微叹了口气。
沈氏的每一句话都戳中了他的心思,也戳中了其他世家的心思,火没有烧到他们身上,他们当然就不会觉得痛,每个人都只想着如何自保,没人敢当这只出头鸟。
沈氏也跟着叹了口气:“谢家背后站着皇室,哪怕我们宁家想帮忙,也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林家主深深皱起眉。
沈氏又道:“听说林夫人近来日日以泪洗面,我能理解她的痛苦,若这事换成焕儿……”
她顿了顿,轻声细语却夹杂着深深的狠意,“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哪怕倾尽全族之力,我也要让凶手以命相偿。”
林家主听到这话,怔住了。
宁显民也微微皱眉,“你胡说什么呢?”
沈氏这才像是回神般,抱歉道:“是我失态了。”
她诚恳地看着林家主,“我自己也有孩子,能理解家主的痛苦,一想到若是这等痛苦加诸在我身上,我便痛不欲生,这才失了态,说出那种话来,还望林家主不要往心里去才是。”
林家主默不作声,他突然朝两人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宁显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眉头微蹙。
沈氏抬手轻轻抚平他的眉角,语气里藏不住的担忧,“林家主不会去做傻事吧?”
宁显民见她神态自然,也没有多想,只微微沉声道:“你说得对,丧子之痛,痛不欲生。如此不共戴天的死仇,林家主做出什么都不稀奇。”
见她秀眉轻蹙,似是对自己方才那番话感到不安,宁显民温声安慰道:“这是林家自己的事情,无论他们做出什么决定,都不关我们宁家的事,更与你无关。”
沈氏郁郁不乐地点头:“嗯。”
宁显民又道:“绮儿的及笄礼就在这两日,你安排得怎么样了?”
听到他提起女儿,沈氏这才露出笑意,“老爷且放心,我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我们家绮儿,将会是这北峰城最瞩目最尊贵的孩子,绮儿的及笄礼,也会是全北峰城最隆重的及笄礼。”
宁显民满意地点点头,他宁显民捧在手心里的掌上明珠,就应该得到这世上最好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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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少珩又梦到了宁妤若。
对于在梦里和宁妤若会面这件事,谢少珩甚至已经开始习以为常。
自从从玉贞观回来以后,他就时常梦见宁妤若。
梦里的宁妤若有千种风情,有时被动承受,有时主动攀上他的肩,有时冷眸相对,有时又温言细语。
将谢少珩折磨得不行。
天还未亮,谢少珩便一哆嗦,从梦中醒来了。
他看着黑黝黝的房间,整个人的心情落到了谷底。
一定是之前合欢花粉在他体内留下了后遗症,他才会夜夜梦到宁妤若。
不该如此,他不是如此轻浮的人。
谢少珩睁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怎么都睡不着了。
他看着黑黝黝的天花板,睁着眼直到天亮。
第二日书院休沐,他顶着漆黑的眼眶,请来了专为谢家人看病的大夫。
大夫也姓谢,出自谢家旁支,医术高超,最难得的是嘴严可靠,这么多年来,一直留在谢家本家为谢家人看病。
大夫进了门,一边放下医箱,一边询问病情:“不知大少爷是何处不适?”
谢少珩面色不自然道:“就是,就是夜间有些睡不好。”
睡不好?
大夫记下了,他伸出手,细细为他诊了脉,似是探到了什么,微微蹙起了眉头,但很快,那脉象一闪而过,他又舒展了眉头。
谢少珩心下微沉,问道:“如何?”
大夫思忖片刻,想到自己诊的脉,暗自觉得有些好笑,微微摇了摇头。
谢少珩眉头微蹙,“大夫,你这是什么意思?”
大夫想了想,道:“你身体没有大碍,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