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果他说出来了，对于此时此刻已经身陷舆论漩涡中的鹿萼来说，会不会是更大的麻烦？如果让鹿萼冒着巨大风险，那个人却依然会死掉，算不算得不偿失……
“尹廷是不是做了什么事？”见岳里行迟迟不开口，鹿萼也皱了眉。
岳里行凝视着她，理智告诉他什么都不说对鹿萼才是最好的，那条平地惊雷般的微博发布出去后，她要面对的困难有太多。
但是，那是条人命。
“有个人今晚会死。”岳里行说得很快，“不过他……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保洁员，对你扳倒尹廷可能毫无帮助。”
鹿萼眉间一紧，却丝毫不惊讶，她问，“我能救的了吗？”
“应该可以。”
“说说吧。”她坐直身体，神色认真。
岳里行视线聚焦在鹿萼脸上，说：“那个人叫程来风，昨晚被尹廷注射了过量的阿帕甲，他今晚就会因为心脏衰竭死在回家的路上。”
鹿萼手里的杯子“当啷”一声摔在地上，还冒着热气的水溅到了她脚上，她恍若未觉。
见鹿萼如此，岳里行心里的一些猜测隐隐得到了印证。
鹿萼忽然激灵了一下，拉住岳里行的手臂：“他现在在哪？”
岳里行摇头：“不知道，关于他的记录就只有这些了。”
鹿萼垂眸，睫毛不安地颤动着，像是想起了什么，她坚定道：“他还在‘风雅颂’里。”
“你确定吗？”
鹿萼点头，刚还慌乱的眼神渐渐沉下来，喃喃了一句，“原来他知道了啊。”
手指摩挲着桌沿，她说：“他应该在试药，阿帕甲和……他不会放程来风走的，肯定要亲眼看到药效。”
鹿萼起身：“我们现在去救人吧，还来得及。”
“可你不能出去吧。”那条微博堪比舆论炸弹，影响早已超出了娱乐新闻。
岳里行忙说，“告诉我他的位置，我去找他。”
“没事。”鹿萼将扎着的头发放下来，黑发将脸色衬得更加苍白，眼神也淡漠，“我现在什么都不怕。”
岳里行还在犹豫：“可是事情已经和我知道的完全不一样了，我害怕你出去会有危险。”
鹿萼已经走到了玄关处，她把帽子扣在头上，转身对岳里行说：“那你留在这里。”
“。”岳里行乖乖起身，快步走到她身边。
“我也不怕，我只是担心你。”他小声解释道，“怕你会出事。”
鹿萼看着他，有些惊讶。
他的担心和纠结全都写在脸上，低声解释的模样，像极了以前那只犯错后被骂得一脸委屈还倔强着过来蹭她手的小狗。
鹿萼只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应该是表现得冷漠了。
拜尹廷所赐，她早就习惯了对周围所有人冷脸，大家也都习惯了她的冷漠。
可能对于这种没见识过风霜的少年来说，打击度应该是有点大了。
她抿了下唇，拿起玄关的另一顶帽子和口罩递给他：“戴好。”
岳里行立刻戴上，只露出一双形状好看的深眸，追随着鹿萼的背影。
二人走出家门，老式小区的大门正对着外面的街道。此时还是上班时间，小路上来往行人络绎不绝。
这是块十分破旧的老街区，没有人会想到大明星鹿萼经常住在这里。
路人行色匆匆，但每个人都是一脸“发生大新闻”的复杂表情。有人打着电话经过二人，大声地嚷了一句“鹿萼是死了吗？”。
仿佛是所有的情绪都有了落脚点，附近行人都看了过来。
鹿萼肩上一沉，岳里行把她推到了道路里侧。
她身量纤细，少年人侧身一个臂弯就挡住了她的身体。
二人看起来像是一对偶然停步的小情侣，路人视线略过他们，又略过了那个打电话的人，有人停下来，眼神兴奋地想要找个共鸣之人。
这真是个百年不遇的大新闻啊，擦肩而过的人交谈中全是这个话题。
鹿萼抬头，岳里行却把她的帽檐压低了，她只能看到少年的胸膛。
几秒之后，岳里行开口：“我怕他们认出你。”
鹿萼没说话，也没再抬头，只是捏了捏他垂在身侧的指尖。
谢谢。
手指碰到一个坚硬之物，鹿萼这才注意到，岳里行左手的食指上戴了一枚黑色的戒指。
戒指约莫指盖宽度，比一般的戒指要厚上许多，通体乌黑毫无雕饰，但隐隐有浮光缭绕在戒指内。
抽手离开之际，岳里行的手追了上来，学她的样子捏住她的指尖。
“你要撞到柱子了。”耳边响起少年压低的声音，清朗如山间泉水，不知会撞在哪块石头上。
他只用两根手指搭住她的手，一直到出租车来，鹿萼的注意力才从这他的指尖移开。
“去哪？”司机问。
“风雅颂。”岳里行说。
鹿萼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下意识要脱口而出，看了一眼前面的司机，凑到岳里行耳边：“我手机昨夜掉江里了，没有现金……”
等下要怎么付钱？
岳里行静了一瞬，然后将她掌心朝上，在她手里放了一个手机。
是昨晚和她一起掉进淮南江的那个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