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来查明真相的。 他自认清白,便放开手脚让人查去,甚至给查案的官员提供不少便利。 却不想跟滚雪球似的,陆父的罪名越查越大,一发不可收拾。 从杀良冒功吃空饷再到贪墨当地税收,通敌叛国,甚至在酒后醉话说自己是陛下的爹都是罪名。 陆父一生磊落,为了守护西境安危在这里一呆就是一十年,甚至乌蛮将他小儿子俘虏了去也决不投降,最终却落得这般罪名。 至于杀良冒功和贪墨将士抚恤更是没有的事情,最后也查明做这种事情的人不是他,是另一个人。 因为这两桩罪名本就是栽赃之词,用来清查陆家的理由罢了。 但是扣压当地税收,通敌叛国,恐有不臣之心这几项罪名能把这个老将军压死。 所谓贪墨当地税收,那是自先帝开始就允准的。 当年王太后一家坐大,王氏母族修个屋顶都从国库里拿钱,直接把国库当成自己内库使。 就算是金山也禁不住这样掏,可是陆父人在西境,粮草饷银要钱,武器装备要钱,总不能光让驴拉磨,不给吃饭。 国库自己都捉襟见肘,左右都拿不出钱,先帝便允了陆父扣一部分税收后上交。 皇帝拿不出钱给臣子,这事实在丢脸,下达命令的时候没有走文书程序。 都是默认的事情,却被原主翻出来给陆父定罪。 再说不臣之心,根据云姜梳理出来的证据,也明白是怎么回事。 陆父好酒,每跟乌蛮人打完一次,就会用烈酒浇愁,以此祭奠他不堪折辱选择自尽的小儿子。 喝醉了,就说起远在京中的老来女,说:“就算沅沅嫁给陛下做了皇后,见面还是能叫我爹,辈分还是在的。” 传来传去,就传成了陆父想做女帝的爹,恐有不臣之心。 帝王薄情,在她收回恩情的时候,连调侃几句都是罪名。 就连最严重的那一条通敌叛国,是陆家次子收留的乌蛮探子,还跟乌蛮探子交往甚密。 该探子是乌蛮的公主,他只是想以此要挟乌蛮王 ,再逼退乌蛮一族百里外。 陆氏满门名将,战功赫赫,却是墙倒众人推,连带着为他们说话的朝臣也一块被原主定罪抄家。 谁为陆家求情,就杀谁,菜市口血流成河,骂声遍地。 屠刀悬在头顶的时候,谁还敢为陆家追求真正的公理? 满朝文武无一人敢言,尽寂寂然。 皇后从始至终都被关在困在冷宫里,原主可没有让她出来,还刻意封锁消息。 要不是陆五小姐故意在她面前泄密,就算知道,也是为时已晚。 她才知道,陆父不甘屈辱,在进京述罪的路上和两个儿子一起“拔刀自刎”,以此谢罪。 陆沅求见无门,抢了侍卫的刀闯出冷宫未果,最终郁郁而亡。 病了不吃药,饿了不吃饭,在秋夜中拖着病躯自焚于冷宫中。 原主可真是个凉薄忘恩的大人渣啊! 眼见天下太平,就急着卸磨杀驴,收拢兵权。 但皇后父兄还手握兵权,就急着废后,原主究竟什么大聪明想法? 不,原主不一定是大聪明,是个玩火自焚的自私者。 如果陆皇后因失德被废,还有一个陆五小姐,她同样也是陆氏血脉。 所以在原世界线中原主给陆五小姐封贵妃,刚开始都说陆氏一门出了一后一贵妃,这恩宠旁人难极。 假意恩宠贵妃,有路贵妃在才能勉强安抚住西境大军,再启用陆父的一个手下,堪堪平复边境军哗变。 原主还认为自己做得对,看陆家人死了之后就哗变,那是不是之后就要领兵谋反了? 事情的发展并不如原主所愿,陆氏不是她的绊脚石,是她一把强有力的刀,是放在西境的一面坚不可摧的盾。 可原主自陆皇后去世后就是三魂失了七魄,浑浑噩噩度日,茶饭不思。 贵妃本就带着任务靠近女帝,这女帝不光不碰任何一个人,还经常喜怒无常的,便寻找时机给女帝下毒。 其实原主曾受过伤,对她的信素影响很大,对坤泽的契合度要求比旁的乾元高得多。 而贵妃下的毒也是针对她的信素下的,一个手抖,分量下得有点大。 结果原主就当着所有人的面跳下了城楼,一代国君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 彼时乌蛮来犯,继任者也不是能守住江山的人物,他还绝望地发现满朝竟没有能堪比陆家的领兵人物。 都给原主杀完了,连最有可能抵挡 住乌蛮铁蹄的原主也死了。 景朝步步败退,好不容易谋得皇位的继任者只好迁都南下,走到一半就被乌蛮军拦住,成了最值钱的俘虏。 自此王朝改朝换代,原主带着永远的罪名以及极其不体面的死法死去。 并在此后数千年,她的名字已经成了暴虐的代表词。 按照云姜的想法来看,原主简直就是将一手好牌打烂,浪费多年以来辛苦筹谋的开局。 在政事懒惰的君主未必会对百姓造成太大伤害,在政事上刚愎自负的君主对社稷的伤害是毁灭性的。 * 天光大亮,门外春色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