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暖还寒时,秦家养的鸡子很争气,下了第一枚热乎乎的鸡卵子。
早不是一颗鸡卵子舍不得买的时候,但一家人依旧为这枚自产的蛋十分高兴,阮氏拌鸡食的时候,额外多加了一小把糙米奖励‘功臣’。
这个年,秦家过得低调又热闹。
翻年入三月,动工了足有两月的房舍终于完工。
秦家里外大变模样,占地宽敞不说,有的还用上了砖石材料。
南北两向屋舍全都换成卷棚悬山样式,打外一看简明干练,质朴中透着一丝美感。与朝那头开门的铺子建筑呈一致,旁人打眼就晓得这是一家。
家里凿了引雨暗渠,重新打过地面,再不是从前下雨就黄泥裹足的狼狈态。
阮氏踩着花石小径,先去菜畦挖了一把生芜,打算焖上一罐子蹄花汤,正好配合点缀。
往灶屋去,路过东屋窗下,听见里头二娘和声和气,在同收来的四个织娘讲为何织出来的布匹不匀。
阮氏早已学过这一堂,露出笑来,悄默声地离开。
一晃就是正午
东屋门一开,四个织女娘恭敬地跟秦巧告别,目送这几个离去,阮氏问道:“学得如何?”
秦巧点点头:“还没让上机子呢。下晌歇过,看她们上手吧。”
生棉丝织棉布,她领着学过,收的四位学工都已有自己的织品。开春后,春蚕出线,她下一步打算带着几人出丝绸品。
阮氏:“我听翠柳说,早前织成的都是坯布?”
秦巧点头:“坯布价低,县里铺子很多不愿意收,收了人家还得寻染坊再印染。前期让她们坯布,是想练手,懂得使唤机子。熟练了,就得教授色织。”
说到色织,阮氏想到东屋中二娘一贯用的织机上的料子。
“就是用染过色的料线上机子?”
染过色的料线上机子,就要进行组织规划。这样织成的图案色牢度高,染色均匀,不易掉色,而且织造具有条格类外观的织物,可在织机上利用颜色和织物组织的变换织成条、格及各种花型。
秦巧举出几个例子,“布匹有了花样,再卖的时候布行当不会推辞的。”
正说着话,外边有脚步声传来。
探头去看,崔三和牛闰林一前一后到了。
“怎么愁眉苦脸?”
牛闰林沮丧地趴在桌上:“木工请了,小白的织机也组装好了,可我这头下了订单要货的,才五个。”加上秦巧这边的四个,合并起来才出手了九台。
他跑前跑后,借了牛家的顺风船,是木材原料打通了,人手补得很足,送货的车行也委托到,场地也盖得风风火火,如今一看,收成的颗粒却少得可怜。
“一上午,就没人去看织机?”
两人同时摇头。
阮氏便问:“是不是大家伙还不知道呢?”
怎么会不晓得?为了声势,牛闰林炸鞭的动静都快传出一里地外了。除了最开始围过来看热闹的,再往后几乎门可罗雀,风一吹,怪凄凉的。
“先不想了,吃些东西再去看吧。”
蹄花买的是肥厚的前蹄,炖得酥软绵香,蘸上调制好的汁水,本该吃得痛快。
可这一餐除了秦丰收,其余几个都很心事重重。
下晌休了,秦巧看过几人织品,指出不足之处,便又放归。
出门一问,大半晌那头铺子就来了一个看织机的,不过瞧了一番,一听价格,顿时退缩。
已到深夜,身侧人还在翻身,便知他也睡不着。
秦巧支起身子,点了烛台看他:“是不是我们太心急了?”
崔三摇头:买不买是一回事,连个好奇询问的都没有,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是不是有对家?”
崔三想想:这么短时间,同行只怕还涌不上来呢。
“那是名气不够?”
秦巧说了,很快摇头否定:“牛闰林从年前就开始造势了,按道理来说,不应该没什么水花响动呀。”
两人左思右想,陷入死胡同里。
噗地吹熄灯烛,重新卷起被子强迫睡下。
心里只盼着是自己心急,再过几天,保不齐就好了。
又过三日,情况依旧惨淡。
秦巧自认掩饰得好,可眼底青团越发浓重,同来学艺的几个女娘互相看看,推了黄翠柳上去说话。
“二娘子,是为您家巧造坊的生意发愁吗?”
巧造坊是家中铺子的牌匾。
秦巧笑笑:“你们放心,那头好不好,不会影响你们学艺。按当初说好的,该教会你们的,我不会半途撒手不管。”
黄翠柳轻咬下唇,回头看几个女娘,收到她们的眼神鼓舞,不再犹豫:“其实,我们大概晓得为什么没人来您家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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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牛闰林气得跳脚,手指差点戳上黄翠柳的鼻头:“明知道是这村里人在生是非,你怎么不早说?!”
秦家巧造坊开业的消息一出,村里不少受郑家人鼓动,暗地里发动亲属们搞鬼,说什么只要大家忍耐一段时间不买秦家的织机,秦家卖不出去,就会跌价。到时候再买,准比现在便宜。
不得不说,这些人的盘算打在了关节上。
秦巧昨日还在和牛闰林商定,是不是要降价呢。
黄翠柳被他吼,吓得耸起肩膀,没说什么,眼泪先扑腾下来:“我....我又没证据。”
另外三个女娘躲在她身后,同时点头。
崔三扯了激动的牛闰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