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再看,黄大娘子吓得用力扯回怀中,“不早了,我先走了。等回来,咱们再说...再说。”
田垄妇人看她们脚步匆匆,面上却是喜色连绵。
这几家是最早先从巧造坊买织机的,家中女娘是最先跟在秦家二娘身边学织布的,原以为出师尚早,这才三月刚满,就能织布换钱了。
她失魂落魄,回到田垄,众人追问,一五一十地吐露个干净。
世事便是如此,你坦白白讲,人家总怀疑你在说谎话。
一旦遮掩藏私,吐露时承受迫势,三分真五分假,听者却是十分心动。
静默一会儿,今晨跟牛闰林搭过话的中年男人懊恼地挠挠头:“郑家人说再等等,你们觉得可信不?”
早前还有人说不急,这时眼看占过先机的人家结果子,嘴巴全都缝上线了。
半晌,依旧是他张口,喊了一个名姓,“早前咱两家商量合并买织机,眼下还作数吗?”
“作数!作数!”
二人头碰头,低声嘀咕了什么,也不管旁人脸色,合并起身下了田垄头,看样子是要去秦家小院。
这一下火星入干柴,顿时激起惊涛骇浪。
一个两个...一群全都没心思下地,腿上褌裤都顾不得放下,泥腿往家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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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巧一连推了五家生意,满怀歉意的面容一等门扉紧闭,刹那转换成笑意。
阮氏一头雾水:“二娘,坊里不是屯了几架织机嘛,怎么不卖给大家伙呢?”
眼下卖了,太露痕迹。
就是要吊着众人胃口,让众人真以为巧造坊的织机供不应求,才好恢复先前被损毁的势头。
阮氏听不懂这些盘算,却晓得久饿之人,一有食物便会如狼吞的道理。
果不其然,巧造坊一连五日,逢人问询是否有货,都歉疚地推了生意。
这期间,牛闰林拉到县里装模样的织机,竟有一台真的出手了。
“织坊的管事说脚踏三锭纺牟做得很有模样,令织坊的织娘上手使唤了半日,直接买了。”
牛闰林既然到县里,便不想白跑一趟,专去几家私有织机的民户拜访过,“零散织娘用的,大多陈旧,总体却比镇乡的精巧。”
他说不来具体,在纸上绘制了一个样式给秦巧看:“你认得这是什么吗?”
“综片。”秦巧道。
“我偷偷瞧了下,县里织娘多是两只脚踏板,但是控制一个综片,就连织出来的布匹都不一样,像是有纹路。”
秦巧笑称:“这就是我说的斜织机。斜织机专门织造平纹素织物,卖价一般,却是普通人家常购的织品。”
两人互通消息,据是笑模样。
说罢县里的消息,牛闰林又提起大保长的儿子青天。
“我在县里有一表亲,略有几分薄面,再过几日会有衙番来此处,必要逮着这几个好好教训一顿才是!”
有一劳永逸的法子,自然最好。
秦巧十分欣慰:“今日已放出消息,坊里会出一批织机。明日天亮,只怕你就要忙起来了。”
有的忙才好呢。牛闰林心说。
上回那两台织机不好搬回来,没法子只能搁到家里,自然又被父亲逮着说教一通。
他长叹一口气:“盼着明日开门大吉吧。”
秦巧也盼着往后能坦顺起来。
这一日夜上歇下,终于解决心头一难,夫妻两个自然情好如蜜。
崔三抚弄着她光滑的肩头,察觉到她手下意识地抚在自己脸上,不着痕迹地避开距离。
面上有疤,他不视镜也知丑陋,很嫌弃这点,怜爱哪里都好,除了这里。
他微往下缩缩,身下是新作的棉褥,舒软干净,充盈着淡淡的桃花香。
抽空闲,他摘了不少桃花晒干,白日阳头很足,碾磨入炉,内舍清香美好,一踏入内只想黏在她身边什么也不做。
余韵悠长,秦巧眯着眼打呵欠:“忘了问,你今日去看八娘,她还好吗?”
说起妹妹,崔三郎有些沮丧,伸手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个圈。
“肚子显怀了吧?”
他点点头。
算日子,足有五个月的胎,显怀是常事。
他不通妇人生产内情,只忆起家中时见过的五月胎腹,对比起来,妹妹的肚子鼓得太大了。
罗云英被屠生调配,专在小灶忙活,只伺候八娘一人的饮食。
大约很上心,妹妹整个人肥胖了一圈。
照这般下去,胎儿若是太大,不好生产。
依屠生性情,自然是要舍母保子的。
他很担忧,却也无法。
秦家日子渐丰裕起来,归还胡老债务之后,曾单独分出银子属于他。
就目前积攒起来的,完全够在罪奴村买一群人了。
可八娘特例,屠生怎会轻易放手。
且看今日妹妹情状,十分满意眼下她生活,闲话之际说她在罪奴村如何与屠生的其他女人争斗得宠。
短短片刻见面,崔三只开口尾声叮嘱她好好保重。
也不知她记在心里没有?
秦巧不在当场,却听胡老提过几句。
据说崔八娘很有手腕,屠生宠她,吃喝用度不说,连管事的牛娘子都不敢触她锋芒,大有退居二位、让崔八娘管事的迹象。
“再有机会,请个大夫与你一道吧。她孤零零的一个,指着姓屠的不靠谱。”
崔三郎慢慢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