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乘风下手……
她说完了,却见清漪神情复杂,心中不由了然:“你此前已知道了。“
清漪抿了抿嘴,愧疚道:“小姐,我之前听到过敬一和姑爷说话,但只听到了他们要将李小将军灭口的事……”
“我该告诉你的……可是,可是敬一说,即使告诉了小姐也没有用,只会让小姐心里不高兴。既救不了李小将军,小姐也不能离开姑爷……”
许明月沉默片刻:“沈潜也是这样说的?”
清漪愣了愣:“姑爷他……好像不知我听见了。”
许明月点点头,抬手揉了揉额角:“我知道了。”
侧夫人在一旁听了会儿,开口道:“我瞧着,他对你是有意的。若是……若是他不会害你,不会害许家。这件事……咱们其实到此为止,当作什么也不知道,也是可以的。”
许明月沉默片刻摇摇头:“不能这么算。他对李小将军出手一事,归根结底是错的。错得没有理由,更于国于民无益。”
“今日我们当作不知道,来日还有这样的事,我们也装作不知,迟早有一日,会祸及己身。难不成只因为他不会害我,便要对这些错事视而不见?”
她顿了顿,继续道:“况且,情深清浅只在一个心字。心却又是最容易变的。”
“这件事,我们既然能管,便不要袖手旁观。”
侧夫人听了她这一桩话,本还想着只要护好许家与许家人便好的,此时也知道不可能了。
她看了看许明月的神色,忽然欣慰地笑起来:“你父亲若知道,把你教成今日的模样,不知是会快慰还是后悔。”
-
临近正午,阁中人声渐多。
诸客落座,茶过几巡。侧夫人便领着许明月一一认过席上的宾客。
彼此通过名姓,又将许明月在顺天府国子监对面盘下一间书肆的事告知。
众人都惊异,纷纷赞赏许家小姐好魄力。又都表示待来日书肆开张,定然鼎力相助。
只到了角落一桌,有位蓄着长须、身着棉布袍子的长者,任许明月几次搭话,都不理睬。
许明月同侧夫人对过视线,便知道此人就是今日的关窍。
小宴之后,诸客渐散。
侧夫人留了方才那位长须长者说话。
待许明月送走其余宾客之后,再回阁上,便觉出那长者对自己的面色稍有和缓。
阁中门窗尽闭,他立在桌前,又将许明月打量一番。
许明月不躲不闪地任他瞧过。
许久,他总算缓缓地一点头,开口道:“上一回见,还是淮水诗会,算来有五年之久。”
许明月应道:“世叔身体硬朗一如当年。”
那长须长者不搭话,只道:“我来时还想,你既同那沈潜走到一处,怎么还会再同我们这些穷酸书客来往。”
他看向侧夫人:“侧夫人为你辩白,我才了解其中关窍。”
他顿了顿:“但,我此次前来,只是为了给许兄上一炷香。你们所说的事,我不会帮。”
侧夫人神色一变,就要开口说话。
许明月伸手拦下了,安抚道:“母亲,无碍。”
她看向长者:“世叔肯来赴宴,我已感激不尽。但只再想问一问,令世叔顾忌的是什么?”
“父亲既然将世叔奉为挚友,那世叔定不是胆小怕事、只顾自身、不顾国事之人。但我今日所求之事,如此事关重大,世叔却不肯帮……”
她缓缓道:“世叔是顾忌我与沈潜的夫妻关系,怕我中途易辙。”
那长者沉默片刻,忽然哼笑一声:“果然是许兄教养出的好女儿。”
“既如此,我便不拐弯抹角——按你的话说,那沈潜之所以对李乘风小将军下手,大半是为着你在争风吃醋。”
许明月听到此处,愣了愣,看向侧夫人,便见侧夫人目光躲闪地避了开来。
那长者继续道:“这样说来,岂不是你为褒姒,他为幽王,拿满朝文武开刀,说来不过为博你欢颜?”
“现如今你们成婚没几日,你没受他蛊惑,还有心暗暗同他对着干——但真要说来,你真想同他对着干,哪日在茶里下毒,或是夜里在他身上戳几个洞,岂不是更快更狠?”
“说到底,今日你们在这金陵周旋的种种,不过都是些爱侣之间的小把戏罢了。”
他嗤笑一声:“若沈潜不死,我今日肯帮你,他来日便肯杀我泄愤——女子心最软也最好哄骗,你敢说彼时你不会一心向着他,忘了我这老头是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