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一次救了他。
他在迷蒙中听到金戈声自耳边传来,睁眼时身旁的狱卒已经倒下大半,而更多的人正纠缠着一道俏丽的身影,看似正值难解难分之势。
为首的人见没有胜势,调转过身朝他杀来,她急了,使出一招“遮云蔽日”,身边顿时鸦雀无声。
“你怎么样?”她走近,挥剑斩断捆绑他多日的镣铐。
“多谢姑娘,”他踉跄了两步便被她扶住,“轻功尚可用。”
“那就走吧!”她使了巧劲,借了他大半力量,足下渐渐轻快,眼看着就要越墙而去。
“哪里逃?!”身后传来一声大喝,紧接着一只箭朝他后脑直射而来,电光火石间,他被她推向一边。
“快走!”她右肩生生受了一箭,勉力拉着他跳下墙垣。
普通的兵马怎敌身下的汗血宝驹,跑出二百余里,身后早已没有了追兵的声音,她这才软软地倒下去。
“姑娘,姑娘!”他急急拉住下滑的她,却发现手掌血淋淋的一片。
夜行衣之下,她早已深受重创。
醒来时天还未亮,身旁传来滴滴答答的水声,想必自己正身处于某个洞穴之中。她有些干渴,想要起身去寻些水来,却发现浑身酥软毫无力气,而右肩的位置传来指尖温热的触感,像是有人在为她涂抹膏药。
“你!!!!”她突然醒过神来,拉起被扯下的半截衣袖便要往后退,却偏偏没有力气,连要打上他面颊的左手也在将将落上之时无力垂下。
“你醒了?”他脱下自己的外袍盖在她身上,站起身对她做了个揖,“姑娘肩伤严重失血过多,在下才疏学浅多有冒犯,姑娘恼怒乃是人之常情,但是,可否等在下为姑娘处理完后再分辨在下的过错?”
他是在救她。
饶是恼怒的可以,她也明白,他是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当下便点点头,让他再次靠近为她医治。
早春时节,天气尚冷,身边篝火的点点热量在寒冷的山洞中起不到丝毫作用,他固执地把唯一一件外袍搭在她身上,她裸裎着的肩部皮肤有些颤颤,他搓热指尖,抹了现制的草药涂上去,温热的触感碰撞着寒凉的肌肤,让她在一瞬间战栗着,却又咬住下唇死命的抑制了,他顿了顿,继续手下的工作。
“好了,”他小心替她把袖子拢好,递给她一碗汤,“把这个喝了。”
兔肉汤,真是难得,可惜没滋没味儿。
“难喝,”她拧了拧眉毛,“没有调味料吗?”
真是浪费他一番苦心,他特地去山下套的兔子,居然被她如此嫌弃。
他翻了翻身边的破烂儿,却没发现类似食盐的东西。
她眼尖的看到一只嗅盐瓶,“公子有喘疾?”
像他如此光风霁月的男子,也会有这样的恶疾缠身,看来世间总无完美之事。
“是啊,”他捡起瓶子递给她,“所以,在下要感谢姑娘多次搭救,牢狱寒湿,再多呆个半日一日,在下一定性命不保。”
“也就这一次而已。。。。”她反复摩挲着手里做工精细的嗅盐瓶,不敢抬头看他。
“哦?”他弯了弯嘴角,偏心想要逗逗她,“‘遮云蔽日’这一招,在下可不是第一次见。这是许家庄家传武功,非嫡传不可得,可不是一般人就能使得的。”
“那也有可能是我家小弟啊!”她急急的申辩到。
“姑娘既然说‘也有可能’,那就一定是你了。”他伸手轻触她眉心一点朱砂痣,“何况上次姑娘取下易容时,我是看见了的。”
她捂着自己的朱砂痣,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承认又如何呢?
第一次听说他有难,她救出他后便要离开,因是告假而出,她匆匆扯了装束便走,并未察觉他已醒来。哪知回家后却被母亲以“资历尚浅盗用家传为族蒙羞”的理由被家族除名,从此游荡江湖居无定所。
并不是没有想过去找他的,只是若放在从前,家世尚可与之相称,她可以讨要一个贤妹的名头与之伴游。那么现在,在她已经没有了身份加持的现在,就更没有理由去找他了。
何况,在第一次救他的时候,她也从未想过日后要与他追讨些什么,她只是单纯的喜欢他,单纯的不想看他受苦,即使曾经有想要接近的念头,也被他周身琢琢的华气逼退。
他是羽生公子啊,这样黯然无光的自己,怎么可以生出妄想之心呢?
“姑娘?许姑娘?”他连声轻柔的呼唤把她从回忆中拉扯回来。
她站起身,拢好衣袖,朝他点了点头,“既然公子已无大碍,那我也应该离开了。”
被他近身又如何?自己现在是江湖人士,不必拘泥于这些礼节的。
她曾是好人家的姑娘又如何,反正现在已经没有了庇护之所颠沛流离。
何况,最重要的是,他是不会喜欢自己的。
“哎,等等!”他拉住她。
自见她第一眼,他便喜欢上她。
袍泽妒他惊世才华,诓他去还东寻长老的古本秘籍,却不知这本就是他们从长老阁中盗取得来的,只等他去,让长老人赃并获。
他在狱中万念俱灰只想以死明志,这时却听到牢外传来打斗的声音,等到反应过来时,已有人破开他的锁链将他救出。
他被救到安全之所,在迷迷蒙蒙中看到她除下易容装束,露出清丽之颜。
他一直想对她说声谢谢,他一直对她念念不忘,而她却隐藏了形迹,从此各别天涯。
如果这一次不是他设计等她搭救,他们恐怕此生不得相见了。
她就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