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长峰站在洗手台前,手里拿着一把复古式的刮胡刀,用锋利的刀片一点一点把自己脸上的胡子修饰干净。 6月3号,对于张长峰来说大概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吊儿郎当混吃等死了三十多年,今天,在35岁的当口,他要去做一件大事。 妻子拿着一件有些破旧,但却洗得很干净的工装凑上前来:“陈秘书刚刚来电,说市办公厅已经商议好了针对下岗员工的安置问题,只差今天这一闹了。” 张长峰穿上外套,让妻子细心的帮他整理衣领和纽扣,一边说道:“大哥还没有联系上吗?” 原本陈秘书一直是和张长林联系的,但不知道为何,张长林自昨晚从宴会上回家之后,就突然联系不上了。 眼见今天的游行迫在眉睫,陈秘书这才不得已把电话打到了张长峰这里。 还好张长峰是张长林的堂弟,以往很多事都是兄弟俩帮衬着做的,所以他对今天游行的章程和内幕都比较了解,陈秘书联系到张长峰就是希望他能暂代张长林,去做一次游行队伍的领袖。 然而张长峰却是自家人知自家事,他暂代领头羊的位置是没问题,可一旦游行进入到关键时刻,需要跟市办公厅谈判的时候,他的威望和见识就有些不够看了。 “时间差不多了,我得走了……你一会儿跟我一起出门,去大哥家里看一眼到底咋回事。” “要是还找不到呢?” 在这样关键的当口,作为游行组织者的张长林突然失踪,要说其中没有猫腻张长峰打死都不信。 只是……明明早就与市政厅的人商议妥当了的啊,还是说那帮狗杀才另有什么打算? 如果真是这样,恐怕今天的这场游行也很难善了…… 张长峰看向窗外,有些疲惫的双眼被天光晃得微微眯起来:“实在找不到我大哥,我们的游行又受阻的话,就去找张舍,让他曝光我大哥跟市长他们谈话的录音。” 作为一个普通人,张长峰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不过他还明白一个最简单的道理,那就是如果一件事的后果已经超出了你的承受范围,那就拼尽全力搞大它! 一场小火只烧了你自己的家别人可能会看戏,但如果有可能烧整栋楼的话,就一定会有人出来制止。 …… 无影灯下,张长林被扒光衣服,剃了光头,固定在手术台上。 “刀!” 穿着绿色无菌隔离服的医生接过护士递过来的手术刀,在张长林光洁的后脑上开了一道口子。 “上止血夹!” 止血之后,医生又依序划开了皮下组织、肌肉,翻开皮瓣,露出一小块沾染血迹而变得粉嫩的头盖骨。 “探针!” 一台机械臂,固定着黑色毫针伸了过来,在下位医生的操作下对准张长林后脑上的缺口扎了下去。 “啊——” 就在探针刺穿颅骨,探入大脑的一瞬间,深入骨髓的剧痛刺激的张长林从昏迷中骤然苏醒过来。 然而他的四肢、腰部都固定了锁扣,包括脑袋和脖颈都被机械臂牢牢固定了起来,任由全身的肌肉鼓胀,血管凸起仍旧不能动弹分毫。 医生似乎见惯了这样的情况,没有丝毫慌张地吩咐:“实验体醒了,加大麻醉计量。” “是!” “实验体已经再次陷入沉睡。” “很好,手术继续。” —— “教授,我们这样做真的好吗?” 手术室巨大的落地窗外,陈芸和秦教授一直观摩着手术过程,看到张长林意外苏醒痛苦的挣扎,听到他的嘶吼,陈芸难免有些不忍心。 “不用担心,我们不是真把他当做实验体,只是从他身上取样化验而已,比头发丝还要细小的针孔,对他的身体不会造成什么影响的。” “我的意思是说,我们不通知他一声,趁着他昏迷的时候取样……是不是有点乘人之危的意思……” 秦教授转过头,很认真地看着她。 “你可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他醒来之后,又会不会同意我们进行取样检测?” “如果他不同意,以他觉醒的力量一旦闹起来,会对这个实验基地造成什么样的损失?” 秦教授一连三问,把陈芸问蒙了。她的确没有想这么多,只是下意识的觉得秦教授的做法有些不人道。 不过想到之前沈言的交代,陈芸还是不放心地说:“毕竟是医生托我们带回来的人,万一因为这件事惹恼了他……” 秦教授摆摆手,叹息道:“你说的我也考虑过,放心吧,整个手术过程他都处于昏迷中,术后在用我们特供的培养仓疗养一下,没有人会察觉出什么的。” 陈芸没有再说话,只是看向秦教授的目光掺杂了些许其它的东西,没有之前那么纯粹了。 秦教授看了她一眼,转过身去看向手术室,目光重新放到手术台上。 他知道,自己的这一决定让手下人感觉到心理本能的不舒服。 作为一个收到完整的教育成长起来的人,看到这样的事都会本能的感觉到不舒服。 在没有得到当事人同意的情况下,私自将当事人作为实验体,虽然只是抽取少量脑组织进行化验检测,单着仍旧是藐视人权的举动,是一种彻头彻尾把人当做小白鼠的行为。 秦教授也知道,自己这一决定一旦传扬出去,自己甚至会面临非常严重的刑事处罚。 但自从他们获得了生普洛斯的实验数据之后,他就知道新时代早就在没有人注意的时候到来了。 他的内心深处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 人权或许已经没有了意义。 与此同时,在时代广场上,张长峰带领的下岗工人队伍,已经拉着横幅再次聚集了起来。 相较于之前的游行,这一次人群更加庞大,着装更加正式,他们甚至还请来了大量媒体记者跟在人群中随时报道。 “严格控制机器人滥用,增加人类劳工!” “我们需要工作,我们需要生活!” “我们的生存权益不应该被机器挤占!” “生而为人,我们有最基本的生存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