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明一行刚出客栈,就见大方楼的管事携了两名侍者正翘首以盼。
管事向二人行了礼,道:“大殿与院首这是要去大方楼吗?”
二人回了一礼,初心脱口问:“阿端不在?”
她那种孩子气的认为鸾端连同整座大方楼都会消失不见的想法,一直萦绕脑际。
管事回道:“今日是鸟族的千花节,主人与辰鱼一早去了散花坞,晚间将陪同主君在积云亭与鸟族众仙者同贺。这是主君亲书的邀帖,请大殿与院首届时驾临积云亭”,顿了一顿,又说:“主人唯恐院首患得患失,是以特命小人在此恭候。”
患得患失?
可不是,凝明看了身侧初心一眼。
初心:— —
听了管事的话,她松了口气,身后一手轻轻蜷起。今早醒来,她实在想不起来这只手曾握有何物,唯记得一种触感轻软而暖,化作绕指温柔依依难散。
管事向二人呈了邀帖,又道:“千花节中鸟族仙君同着紫衣。主人说,大殿此次前来小次山,所备衣物多不合意,不如穿这件前去。”
凝明见侍者呈上一件紫色衣袍,沉而深的紫,辅以少量的金与墨绿,衣带纹样是简单的菱形花卉纹,照着他的身形剪裁合度,气度沉雅内敛,且不失华贵柔和。更重要的是,衣料是凝明一向钟爱的玲珑天衣,无一处不合凝明心意。
凝明此行关于衣着忍耐良久,这几日又与潜渊斗法,常常被它束得透不过气来,遂欣然收下。
管事又向初心道:“千花节中仙子有簪花盛装的惯例,主人说,若是一番盛装院首未必习惯,随心即可。”
初心点头,她从前在无花宫时,衣裙俱由无释安排,久之心淡。后来又常去险山怒水之地,服饰要愈加简练才好。簪花与盛装的确不习惯,想了想,问:“那会否显得失礼?”
管事道:“千花节激赏鸟族仙者的忠诚与浪漫。主人说,关于忠诚,院首早已证得,盛装与否并不重要。”
初心道:“阿端过誉了。”她并没有细细咀嚼其间含义,这番评价在她看来实是浪得虚名。
凝明却心生狐疑。
忠诚二字绝非简单吹捧。
若说是初心对天帝的忠诚,鸟族对天帝的态度一向微妙,难道会持这般认同?
若说不是,它又从何而来?
鸾端对初心的评价为何独独用了这两个字?
管事道:“还有一件衣裙,是为院首的近卫团圆仙子所备,望仙子笑纳。”
团圆很是惊喜,再一端看,衣裙以米色为底色,以雪青、深蓝、石绿诸色,织就石榴与蝴蝶相逐的团花纹饰,十分烂漫。她心中喜欢,但不确定能否收下,遂看向初心。
初心想,原来一件衣裙可教团圆如此欢喜,自己平素清冷寡淡,忽略了这些事,不禁为阿端的种种周到心生折服,随即点头。
*
大方楼的管事与侍者走后,初心向凝明道:“还有大半日空闲,我且将昨日竹苑见闻再与大殿梳理一遍?”
他二人有事要议,团圆雀跃不已:“那我先去试衣裙。”
凝明见初心同意,见缝插针的请假:“我也要去换衣袍,片刻就来。”
二人抱着新衣,如疾风闪电齐齐消失在初心面前。
初心:— —
凝明换好衣袍,穿着满意,人自是舒展。玲珑天衣是一万年前的织艺,就算是在一万年之前也是难得的珍品,却极具舒适与随意。此时他背靠游廊的廊柱,曲着腿,胳膊肘架在膝上,往口中丢着果干,听初心转述香七身份,且惊且疑,连道:“不对,不对。紫羽是蘼芜君的信使鸟,信使鸟与它的主人之间必有某种局外人无法察觉的关联,紫羽若是重伤或是毕命,一定会通过某种方式让蘼芜君知晓,怎能随随便便即可冒充。如果说香七能够冒充紫羽在蘼芜君身边蛰伏,那么只有两种可能,其一她有内应,为她阻隔了紫羽与蘼芜君最后的关联;其二蘼芜君知晓此事,默认她是紫羽。若是第二种可能性另当别论,若是第一种可能,则可说明香七尚有内应。”
初心这才明白天容白所说的那句“与凝明联手找寻,事半功倍亦未可知”,她对蘼芜君与殿下心中熟稔全凭天宫关于二人的记录,而凝明熟知蘼芜殿旧事,可补足她的缺欠。
初心道:“粲若院一役蹊跷明显,却破绽难寻。香七的供词实在重要。”
*
二人正说着,团圆换好衣裙屏息走来,她一向穿侍卫服饰,如此装扮若月照春江,滟滟水流,令凝明与初心眼神一明,无不交口称赞。
团圆因着这件衣裙,对千花节格外期待:“那我今日要簪什么花才好?”
初心给出意见:“海棠娇美,望之绰约,且你一向管兮院的海棠花林,渊源颇深。海棠花可好?”
“海棠花型略小,簪在发间不易察觉。”凝明总算寻到良机,费力的比着手势:“那一蓬蓬、一团团、近乎丁香色的大朵花卉,叫什么来着?与你这身衣裙可两相映衬。”
初心:— —
团圆并不知晓凝明所描述的是哪种花,电光石火之间,蓦地想起院首在西天门摔落那晚,她曾在释殿下的书阁外见过。
一想起无释,她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向初心确认:“大殿所说不就是植在释殿下书阁外的花吗?”
被逼迫到这个份上,初心对凝明不八卦会死的精神十分无奈:“是天雨花。”
“正是”,凝明一拊掌,似不经意的问:“你说,西天门一带的植被为何一夜之间俱被换成了天雨花?”
初心:— —
自院首摔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