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每一道都强过前一道数倍的,那种情形下,你绝没有可能再扛过后两道……还没待他说完,就有一道刺目的光劈下来,我和四哥将你紧紧抱着,但也晓得无论如何是挡不住这个雷的。”
“但是那雷却在中间被截走了,并没劈到你身上来,与此同时听到天空中一声长鸣,竟然是一只凤凰,身上赤金色的光将整个林子燃得像是被点着了一样,比方才在瑶池看到那个魔族公主的真身还要绚丽气派得多。我在十里桃林厮混了这么些年,从来没见过折颜变幻出真身,当时也早就哭得傻了,故而一时半会儿还没认出来,只看见它在林子上空盘旋不止,翅膀掀起的风将树都吹折了一片。”
“没过多时第三道雷又下来了,那只凤凰这回离我们近了些,我才能瞧得清楚那道雷是十成十都劈在了它后颈上,它长啸了一声,从空中掉落下来,受了重伤的模样,我那时一心只想到你这个劫终于历过去了,直到那只凤凰一身鲜血淋漓地卷着我们回了桃林,我才想起来这四海八荒除了折颜还能有谁的真身是这样威风凛凛的一只凤凰……”
阿姐说着说着就在落泪了,你手脚冰凉,像是被人丢到了密闭的冰窖里,连呼吸都十分困难,呆得像根一碰就碎的冰碴子,你听见自己不成调的声音问她:“然后呢?”
阿姐接着说:“驮着我们三个回桃林后折颜才变化回人身,你那时生死未卜,折颜又受了重伤,四哥忙回了青丘去找阿爹阿娘。折颜却在十里桃林布下个结界,嘱咐我在桃林外头守着,即便是四哥带着阿爹阿娘回来了也不能让人进桃林,故而我也不晓得当时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晓得没过多久桃林里就开始下雨,我站着的外头却没有,十分奇怪,想来并不是水君布雨。”
“阿爹阿娘很快也就来了,在外头焦急地等了近一个时辰,那个结界才破开来,我们寻到你们的时候,却是在桃林深处,箕尾山的山脚下。你虽还在昏迷,却已气息平稳,没什么大碍了。”
你急急忙忙地追问:“那折颜他呢?”
“他看不出如何,只是较平时虚弱不少,唇上都没什么血色,身上还沾着他自己受天雷和背你过来时你身上的血,血淋淋的很是吓人。我听阿爹同他的对话,说是他渡了十几万年精纯的修为给你,又进到你魂魄里将元神一片片补好的,所以费的时间长了些。至于你说的什么神芝草,我倒确实不晓得,桃林里头发生的事,恐怕只有折颜他自己晓得了。”
“那天以后,折颜就也去闭关了,我和阿娘留下来照顾你。桃林淅淅沥沥下了一整个月的雨,阿娘说,十里桃林的气候如何正是同折颜息息相关,这个季节桃林几乎从来不落雨,如此看来,他大概也伤得不轻。他闭关大概一月不到,出来时雨还未停,想来也没有好全。他嘱咐我跟阿娘不要告诉你这桩事,免得你死心眼不愿平白承了这个恩情。”
听到后头你其实已经听不太下去,几乎是强押着自己在这里听她讲完,喉咙里仿佛被塞了个铁坨子,哽在中间叫你咳不出咽不下,你猛咳了几声,带到胸口的伤,又不免喉间一甜。
跌跌撞撞爬上云头吹冷风的时候,你想起来,几日前,你就是站在清冷的云头,踏着脚下这点点星光从十里桃林跑出来的。
你从小便觉得自己没机会如你四哥和阿姐一般过得恣意潇洒是一桩缺憾。四哥因着从前也顽劣,在这四海八荒闯出一箩筐祸事,也因此交友甚广,你见过的那些世面多是托他的福。你阿姐从前跟着四哥爬树摸鱼,后来上昆仑虚学艺,又有了这样惯着她的师父和十六个师兄,连玉清昆仑扇这样的法器也赠给了她,你便更加羡慕她有师长朋友,生活得很是精彩。
仔细想想,你却也从来都是被惯得过分的那个。阿爹阿娘在狐狸洞中陪着你长大,被爹娘带大的孩子同被哥哥姐姐带大的不一样,比不得你阿姐同四哥在四海八荒摸爬滚打,你又本就是小幺,阿爹阿娘的庇护下你总归还是更娇纵些。狐狸洞中除了你阿姐偶尔也在以外,其余四个哥哥通常都在自己统领那一荒的府邸,从小就没人同你抢什么。你不常离开青丘,青丘的子民们晓得你是小帝姬都让着你,即便是阿姐同你吵架打架,最后却都要黑着一张脸说看在你是小孩的份上不与你计较。
长到三万岁搬到桃林,你从不将自己当外人,每每有什么过分的要求折颜都随着你,你随口说羡慕阿姐得了法器,他就将养在十里桃林数十万年的避水剑给了你。他虽不讲,你却也晓得是因着避水是一把软剑,使起来同桃枝很是相似,故而又陪着你用桃枝练了两万年的剑。
这五万年来,你过得简直是一万分的娇纵。你从前还觉得自己那次天劫命悬一线,乃是自己这一生过于顺遂,老天才给你稍稍使个绊子意思意思。
可天道轮回,这个绊子终归是没使到你头上,逆天而行,总有人要将这个果子吃下去。
替你吃这个果子的,就是你前些天因怪他瞒着你这一切,而对他说了许多混账话的那个人。
现在想想,你那日在十里桃林负气说自己什么不识好歹什么没半分感激,还是骂得轻了。你阿姐有师父替她挡了天雷,她好歹到她师父闭关的山洞前跪着哭上了十天半月,再满心满意地尊敬感激着她师父以求来日回报,到了你这里,真真是当得起狼心狗肺四个字。
想着想着你就愈发难过,又觉得自己混账得该死,又开始委屈他们不该瞒着你,又担心折颜他有没有受什么伤。按理说过了两万年什么伤也该好了,只是他从中间截了你的天雷,乃属于一个逆天而行的做法,不晓得因果报应,又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你云驶得极快,冷风吹得身上的伤有些疼,眼圈忍不住又红了,一边红一边忍着不肯哭出来。你从前总觉得自己五万岁这个年龄放在凡人身上已经算不清投了几世的胎,哪怕是放在命数短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