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幸福的小孩。”
虽然记忆乏善可陈,可就幼时这点微薄的母爱,这么多年来,南嘤反复的咀嚼、回味,似乎凭借着这点可怜的爱,她就能说服自己,她是带着爱来到这个世界的。
可之后的记忆太过痛苦,一点一点撕裂着,将她整个人撕成两半,一半爱着南姝,一半恨她。
直到纪叔死后,恨她的那一半彻底将爱吞噬。
“我小时候不懂大人间的事,后来很久很久之后,我才渐渐懂了,原来爱惨了一个人,是会疯的。”
南嘤深吸了口气,声音低弱到只剩气音,“现在我才明白,不光会疯,还会死。”
“自始至终,她只爱过陆许琛。为他疯为他死,没有只言片语留给我,她生下我却亲手抹杀了我存在的所有意义。”
南嘤突然像个无助的孩子,受了极大的委屈,声音抽抽搭搭,仿佛要把这么多年的委屈都哭出来。
“她为什么不后悔呢?你知道吗?跟她决裂的那一晚,只要她说一句后悔,我就……愿意原谅她。”
南嘤对南姝的感情有多复杂,她自己都理不清。她只知道,她从没想过她死。
可她太狠了,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她把别人的生活搅成地狱,然后快意恩仇,自己痛痛快快地走了。
那么南嘤过去所受的所有鞭笞、磋磨,身上因她而生的无数伤口,又算什么呢?
——一文不值。
她整个人,都是不值。
“我恨死她了!”
南嘤哭到失声,趴在宴怀洲肩头的最后一句话是“宴怀洲,你带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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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南嘤那句话,宴怀洲将本来作废的旅行计划提上日程,他当晚就安排好了一切。带好所有证件和之前准备的衣物,第二天踏上了去往苏黎世的航班。
飞机十个小时左右,南嘤被宴怀洲搂在怀里,睡了一路。
下飞机前,宴怀洲给南嘤裹好防寒服,仔细戴上围巾帽子。
出了航站大楼,像是一脚踏入了一个冰雪世界。
苏黎世这边气温零下7度左右,如他们所期许的那样,外面正在飘着细雪。
但他们这会儿都没有游玩的心思,直奔圣莫里茨小镇。
宴怀洲在那里租了栋度假别墅。
车只能开到山脚下,宴怀洲让司机多等会儿,他拉开车门弯腰俯身,揉捏了下南嘤薄薄的耳垂,低声道:“外面太冷了,我先去找房东拿钥匙,一会儿我来接你。”
南嘤睡了一路,脑袋有些晕沉,而且她没想到那一句话转眼间两人就真的跨越万里来到了圣莫里茨,她到现在还有些恍惚,反应慢半拍地点了点头,很乖地哦了一声。
宴怀洲没忍住,又低过头去吻了下她嘴角,“我很快回来。”
前面司机是个蓄着络腮胡须的时髦叔叔,明目张胆地看着他俩亲密,然后笑着用德语说了两句什么,南嘤没听懂,也没应声。
她除了宴怀洲不想跟任何人说话。
宴怀洲走后,她就趴在车窗上,一直盯着他的背影。
直到看他走进了一个灰黄色的房子里,她才将视线慢慢移向远方。
这边的房屋大多都是传统双坡屋顶的恩嘎丁式风格,置身于错落的山谷雪道中,群峰环绕,有种梦幻般的美。
跟她想象中的童话冰雪世界一样。
只可惜,她的童话已经碎了。
不久后宴怀洲就回来了,给司机付过钱后,他给南嘤戴好帽子,直接揽着她的后腰,从后驾驶位上把她打横抱了起来,半步路都没让她走,一路抱到了半山腰的别墅。
南嘤拱进他的怀里,双手紧紧缠着他的脖子,脑袋贴在他胸膛处,极力从他身上汲取温度。不一会儿,她就又在宴怀洲怀里睡了过去。
进屋后,宴怀洲先把所有热气和中央空调打开,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南嘤放到卧室床上。摘掉她帽子的时候,宴怀洲才发现她又哭了,做着梦哭的。
宴怀洲心疼得整片胸腔一阵抽痛。他用指背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然后叹口气,脱掉她半湿的外套和裤子,去卫生间拧了条热毛巾,擦了擦她满脸泪痕冻得雪白的一张脸。擦完后将她严严实实裹进棉被里,又拿吹风机过来,把她脑袋轻轻抱在自己腿上,调至最小挡,指尖插进她融着雪花的发丝,边顺着她的头发边吹风。
她睡得很死,但并不安稳,眉心微微蹙着,通红的鼻尖还不时抽噎,像是没哭够。
宴怀洲心脏早就疼到麻痹,吹干头发后,他快速把自己收拾了下,直到身上暖烘烘了,才爬上床,钻进被子里,把她搂进怀里,不断抚摸着她后背,轻声哄着,安抚着……
南嘤感觉自己被一股巨大的热流包裹着,渐渐松了眉头,连日来第一次安稳地睡着。
再次醒来,已经是下午六点了。
她睁开眼,迷茫地看了一眼四周,认出这已经是在圣莫里茨的度假别墅里了,空旷的卧室里只有她一个人。
哭得太多了,眼睛干裂得不行,但眼泪流出来,堵在心里的郁气也渐渐散了。
过去十多年,爱与伤,恨与痛,生与死,尽数销噬在这场泪里。
从今往后,她不认南姝。
一个从没把自己放在心上的人,不值得她再波动一丝一毫的情绪,流一滴泪。
她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拖着浑身发软的身子,去了一楼。
外面天色已暗,还在飘着雪花,落地窗外是连绵的山,皑皑一片。
寂静空落的客厅里,只开了盏夜灯,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