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我从福利院接回去,是因为当时宴氏内局不稳,几个大股东都是宴海的心腹,不服你。把我挂身边挟天子令诸侯,不过是你收买人心坐稳宴氏的手段。至于宴海的遗书,你压根没想让我知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跑公证处联系律师想要篡改遗产继承合同的事?至于不结婚不生子——”宴怀洲看着宴山逐渐发白的脸色,落下最后一句重锤,“难道不是因为你阳.痿吗?”
“这锅也他妈扣老子身上。”
宴山脸上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眼眶猩红地瞪着宴怀洲。
宴怀洲嘴太毒了,三言两语把他的虚伪、最难以启齿的隐秘、最深的不堪都狠狠踩碎了。
他整个人像被扒光了一样,无所遁形地暴露在他面前。
“你——”宴山攥着电话的手狠狠发抖,他深呼吸了好几口气,“你他妈什么时候知道的?”
“哪件?”
宴山咬牙:“所有。”
宴怀洲耸了下肩,挑衅似地睨了他一眼,没答。
他什么时候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都知道了。
宴山快把牙齿都咬碎了,这才知道自己这么多年是养了条什么样的狼,“你在我面前一直都是装的?装成个浪荡子,玩车泡吧玩女人,就是为了让我放松警惕,给我致命一击是吗?”
“现在问这种废话还有意义吗。”宴怀洲冷道。
宴山被他彻底逼疯了,猛地拍了下桌子,站了起来,弯腰撑在桌子上,隔着玻璃阴狠地瞪着宴怀洲,瞪着那个自己养了十多年的亲侄子,“我就算有自己的私心又怎么样?这个世上谁不认钱?我是用了很多不入流的手段,可宴氏发展到今天这样,都是老子的功劳!你去问问,哪家公司没有沾上不得台面的生意,你他妈用这些告我?你把我扳倒了,宴氏濒临破产,对你有什么好处?!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哪来的没用的正义感?你知道社会险恶吗?知道金钱当道吗?没有我,你能过这么多年的好日子!你他妈还恩将仇报?混账!我对你够仁至义尽了,我就算有错有罪,也他妈罪不至死吧?!值得你这样搞我?”
宴山说完这一大通话,胸口剧烈起伏,因为情绪过于激烈额头青筋都爆裂。
“这些当然罪不至死。”
宴怀洲将翘着的腿慢慢放了下来,也收敛了漫不经心的神色,一双漆黑凉薄的眸子泛出一丝狠厉,“我也不是因为这些搞你。你他妈真以为我在乎宴海留下的几个臭钱?”
宴山愣住:“……你不是因为这个?”
宴怀洲腮帮隐忍地抽动了下,懒得再跟他废话,也决定让他死个明白,嘴对向话筒说了句话。
然后,宴山表情倏地变了,眼睛里满是不敢置信和惊恐,电话从他手上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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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嘤一言不发地在公墓待了一整天,静静地陪纪叔坐着,从清晨坐到了日暮。
墓园的人来来走走,她仿佛一个静止的雕塑,麻木不仁地兀自坐到墓园最后一个人离开。
最后一道离开的脚步声,不轻不慢,沉稳而又有力,但每一步都像是背着抹不开的沉重与悲痛。
南嘤猜测,他一定也是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只是没想到那道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竟在她身边停下。
随后一道高大的身影覆在她眼前,挡住了身后的夜色。
南嘤逐渐从麻木的状态回过神,视线慢慢上移。
入眼是一双修长笔直的腿,再往上是腰、肩膀、喉结、凌厉的下颚线。
那人轮廓只露出一个边儿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人是谁了。
在这种地方也能遇到,她已经说不上来心里什么感觉了。
通通不能解释的,就都归为宿命吧。
她抬眼,对上了那人漆黑冷淡的瞳孔。
墓园里,四下无声,悲风夜薄。
南嘤静静地望着他,从他的眼睛里像是望到了另一个自己。
一样的麻木,一样的隐痛,一样的……千言万绪难诉说。
而隐在所有情绪最底端的,还藏着一层一样的……脆弱。
宴怀洲懒得敛藏自己的情绪,他余光淡淡扫了一眼墓碑上的人和照片,什么都没说。
人死了就是死了,说什么都是苍白的。
他垂眼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南嘤,嗓音低哑:“走吗?”
“走。”南嘤挣扎着想站起来,但她坐了整整一天,半边身子都僵麻了,稍微一动全身骨头都跟散架重装似的,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她只动了一下,整个人又跌回原地。
她冲着宴怀洲苦笑一声:“我可能得缓会,你先走吧。”
宴怀洲定定地看了她几秒,眉心微皱,心里闷着火气。
看她刚那样子,就知道她在这里坐了多久。
他就没见过这么倔强的女生,从来不知道心疼自个。
他冷着脸,弯下腰,单腿半蹲在她面前,拍了下肩膀,“上来。”
南嘤愣住,眼神出现一瞬间的茫然和慌措。
他没什么耐性,侧了下头,冷声:“还是你想让我抱你?”
看来没得选。
南嘤叹了口气,双手搭在他肩膀上,还没来得及下一步动作,宴怀洲就双手勾过她的两个膝弯将她稳稳地背了起来。
腾空的一瞬间,她脑袋有些眩晕,她下意识将双手合拢,搂紧了宴怀洲的脖颈。
她脑袋贴在男生宽厚又平阔的背上,闻着他身上特有的雪松香味,听着他一步一步沉稳的脚步声,感受着他温热的体温,空落又死寂的胸腔仿佛一下子被什么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