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怀洲说等他。但其实等待的那个人是他。
南嘤从出租车下来的时候，就看到他的车已经停在医院右侧了。
他们同时拉开车门。
同时走向彼此。
谁都没有多说一句话，就只是看着对方慢慢地走近。
直到快走到眼前的时候，南嘤突然跑了起来，宴怀洲好像知道她要做什么，伸手，向她张开了怀抱。
南嘤一把扑了上去，将他紧紧搂住。
她将脸贴在他心口，感受着他沉稳的呼吸，那颗没有着落的心一下子落到了实地。
宴怀洲虽然有些意外她难得的主动，但什么都没多问，只是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两人安静地抱了一会儿。
“到底怎么了？”宴怀洲低头问。
南嘤从他的怀里仰起头，深深地看着他的眼睛，“宴怀洲，你愿意陪我一起去见我妈吗？”
宴怀洲这下真的被愣住了，眼里闪过一丝不解还有抵触。
那是南嘤的母亲，他没有理由拒绝见她。
可他还没有说服自己，她的身份，他没法不在意。
无论如何，第三者就是第三者。
是他永远无法和解的人。
南嘤自然看到了他眼里的挣扎，也知道自己有些强人所难。可这根刺，如果不拔出来，他们之间的问题永远无法解决。
“我不是逼你去接受她。你不用进去，只要站在门口，陪陪我，好吗？”
南嘤第一次这样近乎恳求，宴怀洲怎么可能拒绝得了，他点了点头:“好。”
方医生看到南嘤第一次带了个人来，还有些意外，破天荒地多问了一句:“新同学吗？”
南嘤看了宴怀洲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先开口了：“男朋友。”
方医生一愣，随后笑笑，“挺般配的。”
他没有再多打听，话题回到正事上:“我们最近给你妈妈注射了一种新研发的精神镇定药物，效果不错。她现在的精神状态跟正常人无异，只要不刺激她。她今天提出要见你，应该也是想趁她清醒的时候，好好跟你聊一聊。”
南嘤心里不以为意，因为真的失望太多次了。
方医生把他们送到门口，就离开了。
宴怀洲一路一言未发，到了这会儿，他才握了握南嘤的手心，说:“不许受伤。”
南嘤点头，“我不会再让自己受伤的。”
“嗯，进去吧。我就在门外陪你。”
南嘤最后看了他一眼，用一种很平静又郑重的语气说:“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你听到什么，都不要进来。”
宴怀洲皱了下眉，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涌上一阵不安。
直觉告诉他，南嘤这一次不是简单的去看望她母亲，而是要做什么事。
他还没想通，南嘤就已经拉开门走进去了，她没有将门关严实，而是留出了一道小缝。
一点细碎的光从门缝里漏出来。
宴怀洲看不清里面的情形，但却能听到里面的声音。
屋内没有关灯，南姝光着脚站在窗边，头发还是乱糟糟的，但看起来情绪很稳定。
南嘤注视着她的背影，就站在门边，没有再往前走一步，开口叫了一声，“妈。”
等了一会儿后，南姝才开口，“来了。”
她低头看着窗外，突然道:“你交男朋友了？”
南嘤愣了一下，随着她的视线看去，才发现她站的那个角度正好能看到楼下她和宴怀洲拥抱的那一幕。
她没否认，“是。”
南姝扭过头，说的话十分刻薄:“是他招惹的你还是你勾引的他？”
南嘤虽然已经习惯她的尖酸，但还是皱了皱眉，语气依旧平静:“我们是互相喜欢。”
“喜欢？”南姝毫无预兆地癫狂笑起来，“你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是喜欢？有人喜欢过你吗？我告诉你！这世上的男的没一个好东西，不过图你年轻图你漂亮，甜言蜜语的把你哄到手立马就会甩了你！”
“什么狗屁喜欢，全都是假的！你可真不愧是我的种，跟我一样蠢，你是想步我的老路吗？你也不想想，你除了一张脸还有什么？没清白的身世，没家底，亲生母亲还是一个疯子，怎么可能有人喜欢你？”
隔着一扇门，宴怀洲靠在墙边，听着南姝这些话，眉头紧皱，手插在兜里，握成拳。
南嘤偏头扫了一眼门缝，地上拉起一道身形颀长的影子。看到那道影子，她心就莫名的安定。
她深吸了一口气，今晚第一次将目光与南姝直视，眼里再没有一丝对她的期待与爱重，只剩漠然和决绝。
南姝察觉到她的目光，怔住了。
“妈。”南嘤轻声开口，“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妈了。”
南嘤勾起嘴角笑了一声，“其实你从来都没疯吧？”
“……”南姝瞪大眼，面色霎时僵住。
“你为了他和家里决裂，放弃了自己的舞蹈梦想，把一生的赌注压在他一个人身上。到最后，你赌输了，你承担不起输的后果，你不敢承认自己所爱非人，你甚至都不敢接受这个现实。”
“你愤怒，不甘，痛恨，懊悔，所有情绪堆积在心里，无从宣泄。所以——”
“啊！！！”
南姝突然抱住脑袋蹲在地上，大叫了一声，“别说了别说了……”
南嘤眼睛冷下来，偏继续说:“所以，你把自己伪装成了一个疯子。因为疯子可以放下自己的高傲，肆无忌惮地去宣泄自己所有阴暗的负面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