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没有发现萧雪禾的异样,只觉她这样湿着身子实在不妥,扶着她回了永宁宫,又差人烧了些热水姜汤给她暖暖身子。
折腾了这么一通,萧雪禾疲惫地窝在床上,脑中全是前世那些混沌事儿,一刻也不得消停。
好不容易闭上眼了,又梦见刀剑肃杀,现在的染春、后来的赵玉儿在身边自戕,一下子又惊醒了,便再也睡不着了。
寝殿的门吱呀作响,惠安嬷嬷轻踩着步朝萧雪禾床边走去,见她额上全是汗,心疼不已。
“殿下今日落水定是受惊了,是奴婢不好,早知应多安排几个人跟在殿下身边。”
再听到久违的慈爱话语,萧雪禾感觉心中一坠,如半生风雪后被人稳稳接住,有种难言的感动在心头汹涌。
她抱住惠安,泪水不可抑制地滑落,打湿了她的宫装。惠安这厢自然不清楚状况,只当自家公主是真的怕了,回抱住她尚且稚嫩的身躯,软语安慰。
啜泣了一会儿,萧雪禾情绪也稳定下来了,闭着眼靠在惠安怀里,不知在思量什么。惠安虽觉今日公主状态有些奇怪,但只当是小孩心性,也没多想。
“嬷嬷,今日可有人来找你领赏?”
“公主可是说那个救了你的小侍卫?染春和奴婢提过的,只是不知为何,他并未前来领赏。”
萧雪禾听了之后神情并无变化,只是淡淡道:“他不要那便算了,以后再有人来也别给了。”
惠安是眼看着萧雪禾长大的,她知道这孩子最是讲理,即便是生气也是有理有据,还要一道道说出来让人评理。
不怕萧雪禾撒泼耍赖,最怕的是她说话淡淡,这是她气急了的表现。不知那个小侍卫是哪里惹到公主了,竟把这么好脾气的殿下惹得如此气恼。
眼下惠安也只好应承道:“是,我的殿下,咱们永宁宫是什么地方,还能让一个小侍卫予取予求不成?”
萧雪禾弯了弯唇:“嬷嬷疼我。”
惠安笑着替她掖好被子:“时候不早了,殿下好生歇息吧,明日的早课奴婢帮您请假,女儿家身子娇贵,千万不能逞强。”
是了,现在的她是十四岁的年华,是姜国最受宠爱的公主。
惠安离开后,萧雪禾小憩了一会,便再也没有睡意了,如今一切从头开始,她不能坐以待毙,被动等待厄运的来临。
老天给了她一次重活的机会,她也想通了,与其和上一世一样执念于皇权,郁郁终生,不如逃离这无尽宫墙,及早身退。
萧雪禾知道,虽然她现在还是荣宠正盛的公主,可是这种风光的假象并不会持续多久。
上一世中,一年后的及笄礼将会是她人生破碎的开始。如果她不加干预,恐怕小产的张昭仪还会疯癫上堂,指认她是冒牌公主……
萧雪禾揉了揉眉心,转头在书架上看见了一本书。
“……《机关概要》?原来这本书早就在这了……”
她记得上一世她阴差阳错拿到风云令后,风云老者告诉她若想窥得其中机密,需翻阅《机关概要》。
回宫后,她偶然间在书房中发现了《机关概要》,可还没来得及翻阅,《机关概要》便离奇失踪了。自那之后她终日惴惴不安,总觉得有人在背后捣鬼……
后来她遍访江湖隐士,才大抵上知道了风云令的用法:以血滋养风云令足三年,便可改天地时序。若反噬过大,风云令便会逆转时空,颠倒乾坤,想来如今是应验到自己身上了。
萧雪禾垂眸思量:若真是风云令助她逆转时空,那她必须在这世再次找到风云令,归还时序能量,否则自己会被这股能量蚕食殆尽,终归虚无。
萧雪禾将《机关概要》藏在了暗格里,方觉困倦,趴在书桌上便朦朦胧胧睡去了。
齐淮回到绛鹤轩,老旧的木门被风吹得吱呀作响。
他推开门,将身上湿透的衣衫褪了下来。
腰带散落,三颗糖果从怀中掉落下来,在满是灰尘的地上滚了两圈。齐淮动作停滞了一瞬,盯着那三块糖果,面色沉郁。
“看样子,并不是太成功?”
内屋传来的少年音中带着一丝嘲弄,齐淮懒得看那人,弯身捡起那三颗糖,在院子里的积水盆里洗干净,放在了桌面上,而后才淡淡朝那人点了点头。
“裴大人。”
来人正是中书侍郎裴清。
裴清似笑非笑地看着面色漠然的齐淮,那双在前朝圆滑无比的凤眼在此刻竟透露出寒凉的星芒。
“不愧是大齐质子,任务失败了却还是这么气定神闲,倒是让本官刮目相看。”
齐淮站定在裴清面前,还未来得及擦干的墨发四散,几缕贴在他瘦削的脸侧额间,破碎的模样,任凭谁看了都难免心生怜悯。
“并非属下气定神闲,而是属下并不认为任务失败了。”
裴清冷哼了一声:“我本看中你行事谨慎,又有一副好皮囊,才让你去接近景和公主。谁知你却如此蠢笨,以为一个落水的桥段就能俘获公主的心。”
“你说你不认为自己失败了……那你现在告诉我,你有什么法子可以补救?”
景和公主萧雪禾是出了名的守旧,今日齐淮虽救了她,但却让她无比难堪,裴清并不相信齐淮还有什么办法能接近萧雪禾。
“裴大人此问一出,其实是对景和公主了解不够深刻。”
“哦?”
“据属下调查所知,景和公主自幼缺爱,故而日常行为举止一板一眼,想以端庄娴静之名博取帝皇之爱,故而给人以守旧的刻板印象。”
“可在属下看来,物极必反,她内心深处必然极度渴望被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