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喜欢佩戴首饰入眠,即便午睡小憩也会不厌其烦摘下。她笃定睡前腕上并无玉镯,她的妆屉里更不会有寿山玉的饰品,即便是有她也不敢堂而皇之戴在身上。
她四下打量一番,方才愉悦的心情瞬间荡然无存。
明明包裹严实的房间,好似有双眼睛时时刻刻地打量着她。
沈娇有些怕了,将腕上镯子褪下用绢帕仔细包好,塞进首饰匣子底层。
梅香端着藕汤跟前伺候,沈娇却再没有胃口。
“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无妨,许是睡久了,你随我出去走走。”
“是,夫人。”
“唤几个人跟着,就沿着院子转悠转悠。”
梅香虽然好奇,也不多问指使几个元府小厮跟着,沿着小院转了数圈才罢休。小院与沈念的宅子紧挨着,往后是如夫人幺女沈顾住的雅阁,四处并无茂林更无藏身的野阁或是旧宅。
再说,沈家不似元府,本就是人丁兴旺家宅繁衍,别说是个大活人,就是只苍蝇飞进后宅,也会叫人论出公母和雄雌。
断不会有人能在沈府来去自如。
除了那只玉镯子,沈娇当真以为自己是大梦一场。
沈娇转身走入沈念住的院子,应下明日随她同去贺府,不过此事需瞒着父亲,等有了定夺再行讨论。
沈念欢天喜地要爬起来试穿衣裳研究妆容,沈娇在她房中转悠两圈才离开。
沈云鹤听闻她只回府住一晚,有些诧异让甄氏前来询问缘由,沈娇娇正在妆屉前描眉,柔声笑着回说只是换了榻子睡不踏实。
甄氏屏退众人,只留贴身婢子在房中,她上前拉住沈娇的手,仔细摩挲着柔声道:“娇娇,你与元放成亲也有三年,元放也是人躲在军中不肯回,你啊,跟前每个孩子傍身将来如何是好。”
“二娘所谓何事?”
沈娇眨巴眼睛打量甄氏,目光清澈透亮。
甄氏沉吟片刻似下定决心道:“刚才婆子给沈念那丫头好过脉,揣肚子的快两个月了!”
“这……”
贺兰之回宁江城不过月余,这……
甄氏见她不言忙开口道:“沈念说了,孩子父亲身份尊贵,绝不是我们沈府能攀附的。她是想请你代为养下这孩子,亲生也好,收养也好,总之绝对不能留在沈府!”
她越说越激动,杏眼微瞪生出几分凶相毕露。
“二娘说笑,元放不在府中已有大半年,我如何有孕又如何有子,岂不是要我那元氏脸面作保。”
“你这孩子,你怕什么。你那凶神恶煞似得婆母在着,谁敢背后议论你半分!”
“二娘,我婆母那是护犊子,这是好事,您该学着些再是。兹事体大,我是如何做不得主,二娘若是着急明日随我回府问过婆母意思,只要婆母肯,我定欣然应允。”
沈娇娇眨巴着眼睛,赢弱娇媚的嗓子句句不让,一时间甄氏也分不出她是真傻还是装蠢,这是要是能过苏氏那个熊婆子的面,只怕她能跳将起来摘了沈府的门楣。
甄氏吃了个软钉子,并不打算放过,又说起沈顾,是她聪慧原想着来年进佛堂参悟,等三年期满再送入京城。说是当年沈顾出生时,有路过的行脚僧参悟其将来是宫中火贵命。小则是诞下龙子的妃嫔,大则是将来大梁后宫的掌权者。
甄氏说得津津有味,沈娇却听饿了,又让小厨房准备些点心送来,边吃边听故事。她见那厨子不是沈府的,知道是元府怕她委屈送过来伺候的。
“你呀,真真是菩萨命。苏氏那般歹毒之人,竟对你掏心掏肺。我看她对自己个儿那小子也未必尽心。”
甄氏发了好一通牢骚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