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园内,赤红喜幔遮天蔽日。
花烛摇曳,凉风虚虚。
贺兰之屏退众人,如今整个澜园只有他们夫妻二人。
蜷缩榻上的沈娇已然眼神迷离,却仍旧紧紧揪着领口,瞪着眼睛望向他。
“当真没有别的法子?”
嗓音微颤,欲拒还迎的模样惹人心疼。
贺兰之摇摇头,他并不想趁人之危。
奇欢散药性霸道,中毒者短时间能若不欢好,轻则吐血殒命重则断骨腐筋全身溃烂直至身无好肉而亡。
“我知爷是为了救我。”
沈娇闭上眼睛,眼角一滴清泪滑落。
她不过是想遇一人能平等待之,无奢求更无憎恶。
为何却这般难?
经此一事,再不知将来如此。若是传扬出去,她又如何安身立命。
本就是二嫁,又这般再生风波。
“垚儿,你睁眼看看我。”
贺兰之褪去外袍坐在榻边,扣住她的手腕,她的脉象汹涌浑身炽热如玄铁。平日看上去娇滴滴的女子,竟强忍至此。
门外喧哗声并未止歇。
锣鼓喧天礼炮齐鸣,本是属于二人的婚礼,两人无法到场。
沈娇紧闭双目,微微摇头,满是红潮的面上渗出汗渍。
“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个交代。”
贺兰之放下帷幔,侧身躺入帐中,察觉到有人靠近,沈娇瑟缩着往里挪挪身子,不料双手被人扣住,落入清凉的怀中。
她笨拙地想要搜寻着什么,奈何双手被困,只能侧首在来人颈肩磨蹭。
“垚儿,别怕。”
沈娇最后的记忆是他在耳边厮磨一遍遍唤着她的名字。
他唇畔微凉,隐隐有血腥气从他口中溢出。
这夜,澜园的风自始至终从未停下。
甘甜,腥腻且湿滑。
*
沈娇蜷缩在被褥中蒙着脑袋。
澜园中并无女婢,此时房中除了她便只有贺兰之。
小厮端着盥盆还未进门便被他解下,如今天已大亮,贺家并无长辈在世,也不用早起请安。
她肚子咕噜叫了两声。
贺兰之搓了热帕子掀起被角递进去,柔声道:“先擦擦身子,我这就让人送吃食来。”
被中人应下一声,从大红喜被中探出细白的玉指,捏住帕子一角却拽不动分毫。
“你要整日躲在褥子里?”
贺兰之声音里压着笑意。
她手指飞速收回,越发蜷缩的紧了些。想起昨夜放浪形骸,缠着他整夜不休,直至天亮才沉沉睡去。
“罢了,你先沐浴,我去外间等你。”
贺兰之复又拧好湿帕置于盘中转身离去。
待脚步声渐远,沈娇才从褥中探出头来,双颊绯红脸上竟是薄薄汗渍。
雪白玉颈上斑驳痕迹,稍稍扯动浑身酸涩。
贴身小衣已不知所踪,身上只着红杉里衣,上头污渍斑斑委实难以入目。
她深吸一口气,提着酸胀的身子浸入浴汤中才稳住心神。
想着昨日种种羞愤得面色赤红,却又无可奈何。
沈念忽然回府,不仅心性大变还给她下毒。这奇欢散本就是禁药,她一个身居庵堂的女子,又怎会有此等污秽之物。
她需尽快养好身子,再去巡查清楚。
贺兰之候在屋外,见她出门起身迎上。她刚泡过浴汤整个人热气腾腾,双颊飞出两朵红霞,未施粉黛却难掩待放之姿。
“妾见过二爷。”
沈娇福福身子。
“身上可还痛着?”
贺兰之伸手扶住她的腕子,将人带入怀中。
刹时她便涨红着脸,羞愧难当恨不得钻入地缝消失无影无踪。
“罢了。你来刚好,我有一事与你商议。”
“二爷但说无妨。”
她始终低垂着脑袋,从贺兰之角度约莫只见她头顶发髻,她刚沐浴出来,澜园又没有女婢伺候,才松散着发髻未有任何装饰。
她有些紧张,心生几丝惧意。
贺兰之深吸一气,才开口道:“圣君召我入京,你可愿随行?”
沈娇抬头有些诧异地望着贺兰之。
约莫自己命定孤苦。
当初她与元放刚成亲他也是这般来与她辞行,自此一去三载回来已有佳人作伴。
如今他也是如此?
沈娇后退两步,欠欠身子道:“既是圣君传召,妾这就替爷预备出行。”
“你不愿与我进京?”
贺兰之并未放开,扣住她的手腕又将人拖至身前,迫使她仰头望着自己。
她身形瘦削,刚及他胸口。
“爷为何这般问?”
沈娇面露疑惑。她有些摸不透贺兰之的性子,两人虽是夫妻,可她对他知之甚少。
外头传说贺府二爷不近女色,不仅澜园不曾有女婢,当初圣君有意将平阳县主与他婚配也被婉言拒绝。
平阳县主是大梁一等一的美人。
可经由昨夜,沈娇觉得传言甚是不可靠。
“你我刚成亲,你舍得与我两地分居?”
沈娇再次怔住。
当初元放初在军中立足,元夫人有意要将沈娇送去军中小住,他写下长信直言男子需安生立业,岂是小情小爱儿女情长所能阻隔,又说沈娇少不更事跟在军中劳他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