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坐定，他恶作剧地捧起一堆碎草料丢在容烨头上。
他躺在秸秆堆里把手枕在头下，看着灰蒙蒙的，又歪头看看一旁嫌弃地往头发下摘碎草屑的容烨，觉得开心极了。
出城的时候，容烨有些害怕，把头埋在阿甡肩头，屏住呼吸，把全身缩得小小的。阿甡伸手抱住她，两人躲在秸秆深处，大气不敢喘一声。
有那么一刻，他又开始胡思乱想：若是他们用枪上的刺刀来探查，就戳在他身上好了，他绝对不会叫一声。
容烨疑心神全在外头盘查的那里。天冷又早，再加上昨晚一阵闹腾，保警都分析“来来客栈”的大鱼应该连夜逃出城去，在盘查上并不下劲。排队交了税钱，很容易就通行了。
等出了城，板车在宽阔的道路上慢悠悠地走着，容烨拍了拍阿甡说：“我们要么直接到省城去一趟，我给你买身衣服去。”
阿甡想了想，觉得还是在山上更安全，说：“算了算了，我要回家，赶紧回家。”
到了岔路口，他们两人下了车，给拉板车的大叔付了丰厚的报酬，两个人结伴往牛犊山走。
阿甡看她一身半旧衣服，头上顶着个围巾，真跟个回娘家的小媳妇一样，心里升起一股子甜蜜蜜的劲头，背着那包裹甩开手脚走着。
他们走过当日那条河沟，容烨说：“你就是在这里被我捡到的。”
阿甡看了看，跑下坡冲进河道里，跪在鹅卵石上对着远处的山磕了三磕，说道：“千恩万谢，土地老爷显灵让我遇到容大小姐。我这辈子一定多多行善积德，回报这大恩大德。”
容烨捂着嘴笑，她把头巾放下，露出细软的发辫。
阿甡站起身，两人之间隔着宽阔的河谷对着笑，层层叠叠的芦苇随风荡漾。
最初并不觉得有多么好看，像个小男孩似的，脸上几乎没有什么情绪。直到他这次再与她碰面，脸被夜风吹得惨白里一点红晕，眼睛里满是倔、冷，却忽闪着狐狸一样的灵动。他就再也移不开眼睛了。
他觉得自己之前都白活了，她要是不要他，他今后也要白活了。
回去的路上，阿甡心事重重的。到了山脚，有个什么大动物从树林里踱步出来，“噗”地打出一声响鼻。
“老列巴！”阿甡跳过去，抱着马脖子贴着它的毛蹭啊蹭。
容烨看他上一秒蔫头耷脑，这一刻又像个孩童一样活泛起来，宽厚又包容地笑了。
阿甡转过头对上她的视线。他琢磨这笑容，发觉自昨晚开始，她的笑就有了些别的意味，感觉不大妙。
他又心事重重起来，拉着缰绳，牵着老列巴，老列巴驮着容烨往山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