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上旬时,积雪化水,气温也在逐渐攀升,不知不觉中总算有了一点点春暖花开的感觉。
乔瑜的眼睛正在慢慢地恢复到原来的水准,但此次来势汹汹的眼疾到底还是对原本的状态产生了影响。作为病患本人,乔瑜几乎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这点差异,因此也知道女医所说并非虚言。
自从医仙老人李杜衡坦言无法治愈的那时开始,乔瑜就已经做好了未来终有一天会彻底失明的准备。
若说是不甘心,那的确是一点都不曾有的。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并且无可挽回,除了接受,似乎也就别无他法了。
于是,乔瑜选择了认命。
化雪的这段日子里,她谨遵医嘱,老老实实地待在屋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直到某一天里有来自言德君府的寺人送来了生辰宴的请帖。
“......”
乔瑜低头盯着眼前的竹简,顿时觉得有几分困惑。
按道理说,这不应该啊?
她蹙着眉头摩挲着右眼下的泪痣,思索了半刻钟后总算清理出一点头绪来。
根据目前已知的信息来说,这元京内无论是民间还是朝堂,估摸着都存在着多股势力。
从言德君于潇湘馆受到刺杀起,女帝的态度与言德君的做法看起来就不太像是处在同一个立场上。
乔瑜很清楚如今的言诚女帝无法掌控完整的禁军,这其中有一小部分调动权力还是落在了言德君的手上。不仅仅因为他是先女帝唯一的嫡子,享受公子的封邑,更重要的是他还是一名上过战场、立下过战功的武将,这本身就意味着他比元国寻常的世家男子掌握了足够多的话语权。
即使言诚女帝可以借口他作为公子的身份,收回他进入朝堂共商大是的权利,也无法改变什么。
元国这套制度能钻的空子太多了,只要缺少能够独当一面的武将,言德君身上的战功仍在,言诚女帝就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更别说言信太女和言礼帝姬的积威尚存,难保她们不会给疼惜的幼弟留下什么压箱的手段。
因此,只要言德君不打算追究刺客的事,言诚女帝就没有任何理由继续调动禁军监\禁\潇湘馆。
可是,这样一来就出现了新的问题。
乔瑜不知道言德君不追究刺客理由的是什么,就算是晋国东都内有人不想让她回国,她也自觉没那么大的脸面能够让言德君压下这一切。
所以,他到底想做什么?
乔瑜放下了来回\扫\弄\着泪痣的右手,猜想兴许这趟生辰宴能够给出答案。
如今的时间应当已经过了年关,约莫是一直在不停地下着雪的缘故,今年的年节并不如往年那般热闹。
少年披着厚实的石青大袄,乌木色的长发尽数披散在身后,一双狭长的眼眸淡淡地望着屋外的景色。
融雪之后,天朗气清,就连庭院内幽静的景色都变得清晰了许多,呈现出某种湿漉漉的感觉。
不远处的庭院门口,有一名少年公子被簇拥着步入蜿蜒的石径。他们越过架在溪涧上的拱桥,掠过错落有致的怪石假山,便见到了斜倚在窗柩上的乔瑜。
那散落着满头青丝的少年半阖着眼眸似睡非睡,下垂的浓密睫羽形成了天然的眼线,在眼尾处微微翘起,让本就由于高挺的鼻梁而越发显得绮丽深邃的眉眼透露出些许散漫来。
慕容枫被眼前极具冲击力的好颜色晃得眯起了眼睛。
也就只有在这种情况下,他才终于想起原来自己的这位同窗还拥有着这样一副惑人心弦的皮囊。
乔瑜被那阵越来越近的喧嚣吸引了视线,她往声源处瞥了一眼,在见到那些熟悉的面孔后就漫不经心地收回了目光,态度看上去有些冷淡。
慕容枫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乔灵均!”
乔瑜缩回房间关上了窗户。
慕容枫简直是要被她的行为给气笑。他握紧拳头,几步冲向了紧闭的房门:“你有本事当缩头乌龟!你有本事开门啊!”
屋内的乔瑜:“......”这二傻子被气糊涂了吧?
她面无表情地走上前给人开了门,一抬眸便看见对方举着手,正要往下敲的样子。
“何事?”少年的语气冷漠,就差把“不耐烦”三个字挂在脸上,“若是无事的话,烦请离开湘竹居。”
“你......”
慕容枫的目光落在了对方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上。
乔灵均自小身体就不好,这一点他是知道的。
原本听闻她偶感风寒、闭门静养那会儿还是打算来瞧上一瞧的,却没想到之后的刺客事件彻底打乱了这项计划。直到如今风头过去了一段时日后,他才决定前来继续刺探刺探情报。
慕容枫收回了手,开门见山地问道:“你知不知道晋国来人了?”
乔瑜没有搭理他,转身给倒了一杯清茶:“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她捧起茶杯抿了一口,看上去完全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乔灵均!”
乔瑜的反应完全在慕容枫的预料之外。
他原以为在听闻故国来使后,这人应该会表露出一些与从前全然不同的姿态来,却未曾猜想到她竟然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乔瑜放下手里的茶杯:“慕容鸣珂,这么多年了,你总该长进了一点吧?过往的种种我不向你计较,你也不要再借着这些是非滋扰于我。虽说同为质子,但就当全了彼此的颜面,不好吗?”
她的这句话就差直接劈头盖脸嘲讽他多管闲事了,使得慕容枫的脸色看起来又变差了许多。
慕容枫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