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却不由得想起了柳琼。
这三个孩子里,陈氏照顾的最少的是柳璨。
虽然把柳璨扔给了柳瑄和柳琼照顾,知道他不会在衣食上受委屈,但两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孩子,又能把柳璨照顾成什么样子?
再加上琼儿去了宫里当值以后,柳彻心里憋屈,把柳璨养在了身边,平日里请师傅教他读书练武,却也是严厉有余,慈爱不足。早些年,每月半数的时间里,柳璨走路都一瘸一拐的。
可如今柳璨娶了媳妇,整个人都显而易见地柔和了下来,平日里的诸多小动作,陈氏只当看不见;前几个月顾昭请赵氏帮忙、自己在院子里锻炼的事,陈氏也有所耳闻。
眼见着柳璨如今日日龙精虎猛又处事随和的劲头,陈氏彻底地放下了心,昔日对顾昭过于瘦弱、怕她生养不易的小小不满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柳瑄年纪也大了,赵氏为人爽朗干练,两人膝下还有三个儿子,也不用他担心。
只有柳琼,娶了那么个媳妇,又怕媳妇闹得全家鸡犬不宁,懂事地主动搬了出去,小年都过了,如今还没有回家,每年只在家中住寥寥数日。
如是想着,陈氏的情绪也有些低落。
眼见婆婆不悦,顾昭偷偷扯了扯柳璨的衣袖,眼神示意:娘不喜欢喝吗?
柳璨轻轻摇头,拉过顾昭的手,在她手心写下了一个“琼”字。
娘是在想二哥吗?
这事自己倒是无能为力,顾昭低头慢慢喝着核桃酪,不再言语。
柳峻率先喝完,又向赵氏递过了碗。
砂锅里只剩下一碗多的量,眼见婆婆也喝了大半、额头冒出了细微的汗珠,赵氏道:“你吃别的,小孩子不准挑食。”
柳峻可怜巴巴地看向顾昭,柳璨伸手揽过顾昭的肩:“要吃自己做去,别烦你小婶。”
顾昭掰开柳璨的手:“哪里麻烦了,想喝再做就是了。”
还没说话呢,陈氏先开了口:“我再要半碗,其余的都给峻儿喝了吧。”
说着递过了碗。
赵氏给两人盛过了核桃酪,笑道:“昭昭手艺就是好,这都几天了,娘第一次吃这么多。”
顾昭笑:“娘要是喜欢,我日日给娘做。”
陈氏道:“昭昭有空多陪陪璨儿,把做法写了,给旁人就行,咱家没有媳妇一定要伺候婆婆的规矩。”
顾昭有些发愣,道:“……那,这几天我还做着,家里好多人都回去了,我做着也放心。”
陈氏不再言语,算是默认。
回了自家屋子后,柳璨先把炉火拨的旺旺的,随后上床枕在了顾昭腿上,肯定道:“你祖母常刁难娘。”
顾昭抚摸柳璨头的动作一顿,沉默片刻后,道:“长辈想吃些东西罢了,不算刁难。”
这话正是顾昭当年问郑氏时,郑氏回答的话。
柳璨挺身,额头贴在了顾昭下巴上:“昭昭,你骗不过我。若非你祖母刁难,娘怎么会忍心让几岁的孩子去剥核桃仁?”
顾昭把柳璨的头摁了下去,柳璨便不再挣扎,只是认真地望着顾昭:“娘说的是真的。你要是心里不安,年前还给娘亲自做,我去帮你;年后等家里的仆役都来了,你把方子给他们,让他们去做。”
顾昭依旧没说话。
柳璨抓过顾昭的手:“要是娘真的要磋磨你,咱们就和二哥一样搬出去住,反正大哥要承袭爵位,咱们迟早都要搬出去;为了大哥的官声,爹娘大抵不会离开大哥。”
顾昭笑了:“别说傻话,要是给爹娘听见了,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柳璨放下心来:“爹娘是我的家人,昭昭也是我的家人。都是家人,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受委屈?”
又轻轻抚摸着顾昭的手:“刚开始剥核桃仁的时候,手疼不疼?”
顾昭幽幽叹气:“还好,手又不是一直放在热水里。倒是你这一手的茧子,刚开始练武时,没少吃苦头吧?”
也不知柳璨都学了些什么,就连手指间的缝隙里都长满了茧子。
柳璨也幽幽叹气:“是啊,要是不肯用功,还要挨板子。”
顾昭又想起江永受伤时柳璨所受的惩罚,不由有些心疼,低头看着柳璨。
柳璨委屈道:“昭昭要好好待我,否则便没人待我好了。”
话倒是正经话,就是柳璨的表情不正经。
顾昭被柳璨气到了,伸手扯着柳璨的脸:“那可不一定。娘说过,我就是被你这一副皮相给迷住的。色衰爱驰,你小心些。”
柳璨确实挺好看的,粼粼寒江,朗朗青山,明朗清爽的不像话。
柳璨握住顾昭在他脸上作恶的手,惊喜道:“昭昭既然看上了我的皮相,那……昭昭要我宽衣解带,任卿采撷么?”
说着翻身坐起,手不规矩地伸了过来:“昭昭,你这月才利索了几天?我清净了这么多日,昭昭便发发善心,怜一怜我。”
“……”顾昭避了又避,最终还是没躲过,怒道:“你昨夜怎么答应我的?”
昨夜柳璨担心母亲不适,倒是说了不碰顾昭。
但今日眼见母亲食欲大好,柳璨的那点担心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反倒是认真地告诫顾昭:“昭昭,男人床上的话,没几个字可信。”
言语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顾昭:“……”
这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