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了几日后,柳彻回了定远侯府,派人告诉顾昭,说沈音老成谋国,让她不必担心柳璨,顾昭这才彻底放下了心。
到了九月初七,柳彻忽然让人送了一封书信给顾昭。
这天顾昭难得地去首饰铺子里看了一看,等回了家后,就看到桌子上放着一封封了蜡的信。
信封上龙飞凤舞的“吾妻亲启”四字,字字用笔遒劲,笔触潇洒。
顾昭正欲支开柳峻,柳峻跑到桌前拿起了信件,贼兮兮地望着顾昭:“小婶,小叔给你写的信欸,听说只有你和爷爷有。”
顾昭伸手要拿回信件,柳峻则一个弯腰从顾昭面前跑了出去,笑着扭头:“小婶,我能看吗?”
“可以啊,”顾昭笑:“但你小叔说了,让我亲启。如果你打开了信封,那你小叔回来后……”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顾昭刻意拉长了声音,柳峻便苦了脸,乖乖地将信封双手奉上:“小婶自己看吧,我出去荡秋千了。”
涉及小婶,他小叔可小心眼了。
顾昭笑着应允,随后上了门闩,才安心地将信封放到了桌子上,小心翼翼地拆开了信封。
“昭昭吾爱,见字如晤。
暌违期月,昭昭安否?我于大同,万事皆安。
唯情肠辗转。
相思之情、牵念之态,难诉诸言。
所幸近来时平事简,料来归期不远。
祈重逢夜,与卿共剪红烛,一慰相思之苦。
璨于八月廿九书。”
书信很短,内容只有七十六个字。
大同路远,锦书难托,寥寥数字,虽一解相思之苦,但乍见爱人书信,顾昭相思更甚。
这么短的书信,是柳璨唯恐相思难抑,还是突然发现有人要回京师,于仓促之间写就?
看到“共剪红烛”几字,顾昭不由轻笑。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边城夜雨时?
朔野惊飙惨,边城画角雄。儿童能走马,妇女亦腰弓。
这般地方,柳璨竟还想着要与她剪烛夜语?
柳峻在外面扯着嗓子喊:“小婶,爷爷派人来说,你要是回信的话,让你快点写,明日爷爷刚好有位熟人要去大同,你要是想要回信,现在还来得及。”
“知道了,”顾昭下意识地朝着柳峻的声音处望去,随后又将柳璨的书信默读了一遍,之后将信件折起,放回到了信封中,又将信封展平,小心地收好,这才又拿出了笔墨纸砚来。
可是,写什么呢?
写她在家无事,只是想他?
这和没说有什么区别啊。
想了许久,顾昭眼睛一亮,连忙又用镇纸将手下纸张压平。
顾昭直到将信封封好了蜡,这才打开房门。
门闩刚一拉开,柳峻就压着门板跌了进来。
顾昭拉着柳峻的胳膊扶他站稳,柳峻扭脸呵呵地笑:“小婶写完信了?我去送给爷爷?”
“好啊,我刚好要麻烦峻儿去送信,”顾昭说着将信件递了回去,笑得和蔼:“不过呢,如果峻儿不小心打开了这封信,我就会告诉你小叔,你不仅拆开了我写给他的信,还拆开了他写给我的信。”
柳峻登时瞪大了眼哀嚎:“小婶,你这是威胁!是诬陷!”
“嗯,就是威胁,就是诬陷,”顾昭夸张地点头:“峻儿不拆开信件不就好了?”
柳峻撅着嘴,万般不愿地收回了自己想要拆开信件的心思,请人将信件送给了柳彻。
开什么玩笑,要不是为了看看他小叔小婶都写了什么,他才不愿意跑腿呢。
“小婶,小叔都跟你说了些什么啊?”柳峻和柳岭柳峪紧紧地围在顾昭身边,一个个地托着下巴看着顾昭。
他们娘亲放了狠话,让他们好好地陪顾昭,所以如今柳岭柳峪俩小崽子也跟着过来了。
顾昭看着眼前的三只小崽子,刚一张口,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明亮起来,顾昭笑:“他说万事皆安,让我不要担心。”
“只是这样?”柳峻摆明了不信:“那小婶怎么这么开心?”
顾昭笑着将一盘荷花酥递到柳岭柳峪面前:“你小叔写字好看,我看了就喜欢,觉得赏心悦目。”
“真的?”柳峻还是不信:“都是字,有什么好看的?”
顾昭白他一眼:“峻儿不要因为自己写字丑,就觉得所有人的字都不好看,好吗?”
柳峻便撅了嘴哀叹:“也不知道小叔偷偷做了什么,字忽然好看了许多。之前小叔的字可不比我的字强多少。”
闻言,顾昭面上笑容更盛。
柳璨的字好看,确实别有一番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