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往背上一收,两只手发力将那三人从地上提了起来,准确无误地丢进了车厢里,随即又抽出剑来,抵挡那些杀手的反扑——然而令他心惊的事情也就在此刻发生,只因他的设想是让马车载着那一家三口与白愁飞共同离开,待他解决了这些杀手之后,再追去与他们会合,可他没想到的是那马儿已熟悉了他,见他没有上车,便不肯拉着车跑开,反倒一个转弯折返了回来,停下冲他“咴儿咴儿”地叫,像是在催他也上来。王小石见状顿时心急如焚:马车跑远了还好,他就能专心对付敌人了,这下可怎么办?那马儿虽有情有义,怎奈那车上四人三个不会武功,一个虽会武功却和不会也没什么区别,将这样的四个人置于这风暴中心,那会是怎样的结果?!
大白,倘或是过去的他,或者他此时是清醒的,那,该有多好啊……
以他的武功智计,他们二人联手,这区区十几个杀手还能算个事么?莫说是救下那老板一家,就是连其他吃面的客人全都一并救下,不也是轻轻松松、手到擒来的事?
大白,大白,如果有你在……
心下怆然的王小石无暇过多感伤,眼下他必须振作,拼尽全力护卫在马车四周,保护那车上的人们。可是这马车目标太大,导致破绽也太多,敌人无需费什么力气便能轻易从四面进攻,更有一人趁机扑到了车后,一把扯掉了车帷,伸手便将怀抱儿子的老板娘拽了下来,虽被杀红了眼的王小石一记飞剑毙命,但另一人随即又补上,从腿上拔出匕首,狠狠向那母子两个捅去,王小石怒喝一声,又将那人也击杀,随后便托起那老板娘的身子,将她和孩子一起举回到车中,谁知他刚放开手,便觉大腿上一阵刺痛,他不用看便知道自己定是中了暗器,正欲伸手去处理时,却忽然感到伤口处开始发麻,继而是整条腿都跟着发麻,待他反手将那暗器拔下,他的整个下半身都已没了知觉,而且那失去知觉的范围还在渐渐上升,过不了多久,就要蔓延至他的全身了!
王小石神色一凛,但内心还算镇定,他清楚那暗器上肯定是喂了毒药,估计是什么软筋散之类,不过这倒也难不倒他,只需运功将毒性压制住即可,反正他对自己的内功向来很有信心,这点下三滥的手段别想奈何得了他。可他才稍一运功就觉得心慌胸闷,体内虚得像是被掏空了一般,勉勉强强才能提起两三成内力,非但无助于驱毒,反还加重了他的负担,让他一时连剑也拿不住,在勉力击退一个杀手后,竟然手腕一抖,挽留剑脱手而出,“当”的一声掉在了车轮下!
“上啊弟兄们,他使不出力气了!上!”
杀手们仿佛闻见了血腥味儿的蚊蝇,精神百倍的一拥而上,刀剑疯狂的向王小石身上招呼去。大半个身子都已麻木的王小石死死挡在了车前,竭力发动起仅剩的内功,防止毒性蔓延至双手,而他就这么赤手空拳的仅凭蛮力与那些杀手对抗,为车上的四个人筑起最后的防线——他没有时间去细究自己为何提不起内力的原因,尽管他心里已经隐隐约约有了模糊的答案:昨天为救大白,为了给他取暖,他心急之下运功太过,内力消耗得太多,加之自打白愁飞跳楼受伤以来,他为照顾他几乎就没怎么好好休息过,三餐也不认真吃,纵是铁打的身子也禁不住这么熬,他自己虽察觉不出,可在经历过昨日那场近乎燃烧殆尽般的催动内力后,他的身体终究是再也支撑不住,将他无视健康的代价,通通在这生死关头一股脑抛给了他!
问题是,这身体抗议的也太不是时候了吧?
王小石心中只是苦笑,他顾不上自己的双手也开始逐渐麻痹,反而庆幸在那软筋散的作用下,即使他已被那些杀手劈刺得遍体鳞伤、血流如注,也感觉不到多少疼痛,他只知道自己决不能倒下,因为那剩下的几个杀手在他的拼死抵抗之下,伤得也都不轻,他只要能坚持到最后,大白他们四人就能平安无事,在他的血流干之前,他决不能先他们倒下,他已经亏欠白愁飞那么多了,这一次他果然又为了外人将他置于险地,如果他就这么死了,他怎么合得上眼?大白还没有复原,如果他死了,他一个人该怎么办……这里距离金风细雨楼,已经那么远……
马车的车身已被喷溅的鲜血染红,老板夫妇的呼救声,孩子的哭声,刀剑砍刺入血肉的摩擦声,响成一片,不绝于耳……
背靠着车厢的王小石已和血人无异,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已经无法看清那仅剩的三两个敌人的动作,而就在他的意识即将脱离头脑的时刻,他凝聚起最后一点毅力,从怀中取出了一只竹哨,咬在口中,猛地吹响!
那竹哨乃是细雨楼特制,轻轻一吹,声音便响彻云霄,而那马儿一听见这哨声,立刻如得到了指令一般,撒蹄便跑,失去了背后倚靠的王小石跌坐在地,望着那马车飞速远去,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那哨声便是召唤细雨楼鸽组的信号,他本不愿再麻烦大哥,也没脸麻烦大哥,故而才一直不曾吹响那竹哨。可如今现在,这哨声却是大白他们,唯一的希望了……
对不起,大白,我答应你的,还是统统都食言了……
今后我再也守护不了你了,只有将你送回楼里,送回到大哥的身边,你……要听大哥的话……
其实我真的很想永远陪着你,你在我心里的分量远比我想象得还要重,远非“兄弟”二字所能概括,我拒绝小腰、逃避温柔,并非是她们不够好,而是,而是……
大白……大白……
无声倒地的王小石依旧紧盯着马车的方向,即使那几个杀手已挪到了他的身边,正举起手中的刀剑欲向他的心口刺去,他却对他们看也不看,即使他此刻命在旦夕,他的眼睛里却也只装得下那辆渐渐远去的马车,他看到那对老板夫妇正向外探出身子,冲着他拼命挥手,依稀还能听见他们正在哭喊,而他们所在的位置刚好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