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韩岱山无论如何也不要德芬给他的面条钱,德芬就非要请他喝水。
德芬把帐算得这么清,韩岱山挺无奈,心里还有些小小的受伤,但已了解她就是那种受了人家的恩惠就不好过,一定要想方设法找补回去的性子,他婉拒了两回,见德芬坚持,他也就没有再坚持拒绝了。
中午正是太阳最毒辣的时候,阳光晃得刺眼。
两人从面馆出来,德芬看韩岱山手搭凉棚挡着毒辣的日头,便把伞撑开举高移过去挡在他头上,说:“这伞够大,遮两个人完全没问题的,你靠我拢些。”
韩岱山先前那点小失落立刻消失殆尽,也没说他热,靠太近烘着她的话,他很自然地把伞接过去,“我来撑吧。”
他个子高,举着伞肯定没德芬那么费力。德芬由他,松了手。
两人同撑一把伞,靠得很近,衣服、身体不时会碰触到一块儿,彼此轻薄的衬衣下的身体都是火热的,虽然那一触不过是一触即分开了。韩岱山左手臂撑着伞掌在德芬头顶上,把伞下的三分之二的阴凉都给了她,所以不注意看,还以为他左手搭在她的左肩上。
两人有说有笑地来到一家小卖部,老板见客人光顾,立刻从凉椅上一跃而起,张口就热情地招呼道:“你们小两口想买点啥?”
德芬霎时脸色绯红,尴尬地飞快偷瞄了眼韩岱山,红着脸道:“老板你不要乱说,我们是乡亲。麻烦给我拿两瓶桔子水,要冰冻的。”
韩岱山在身后收伞,闻言也是愣了下。目光落到德芬身上,见她背对着他抻着脖子朝货架上努力张望,明显是缓解不自在,他觉得有趣,呵呵地自我调侃道:“你这老板不要乱开玩笑。再说,我哪有那么好的福气?”
老板会做生意,察言观色,又听出来韩岱山那话很有意思,一边去冰柜里给德芬拿水,一边假模假样地笑着道歉,“哎呀,是我误会了。我就是看你们俩蛮有夫妻相的,而且你俩从马路对面走过来我就看到你们了,你对她那么细致体贴,伞都给她一个人打,所以我就以为……咳,对不起啊。给,一共三块钱。”
韩岱山没再搭腔,笑着只把德芬看着。
德芬递了一瓶桔子水给他,自己留了一瓶,然后从书包里掏了三块钱递给老板。转身朝外走,韩岱山像个跟班,把伞撑开,又掌在她头顶上为她撑起一片阴凉的天。
片刻后,德芬听见他在身后砸吧着嘴很满足的喟叹:“哇,好冰爽,好甜。”
她无声地翘了翘嘴角。
上午十二点钟下课,下午一点钟就上课了。
两人回到培训学校,也差不多该准备去上课了。
德芬跟着韩岱山去了他的办公室拿到书后就先去了教室,十分钟后韩岱山韩老师进来给大家上课。
上午四节课,下午也是四节课。每节课讲四十五分钟,课间休息十五分钟——跟上学那会儿一样。但是,这个班全是韩岱山一个人上,德芬觉得他挺累的,不由得感慨各行各业赚点钱都不容易。他当老师虽然体面,受人尊敬,但一点也不比她之前在缫丝厂当丝妹轻松多少。
不知道他这个外快能赚多少钱,倘若一个月没个三百块,那还真不如丝妹呢。
一堂课下来,德芬看他上课的时候不停地喝茶润喉,起码五六次,不由得心疼。
中午跟他进办公室的时候注意到他抓了一把老荫茶丢进他的搪瓷盅里,那茶消暑解渴,但对嗓子没什么保护功效。
德芬想起家里还有好几大包金银花茶和菊花茶。
这些花都是野生的,农村很多,不需要花费成本,只需要人勤快就行,而她每年都有晒花茶的习惯。赶集的时候就拿些当季晒好的花茶去集市上卖,赚一些家用钱。
于是心里默默盘算,下次再来上课就给韩岱山带一些。
金银花茶具有清热解毒、疏散风热的功效。而菊花茶有滋润咽喉、去火的作用,对缓解喉咙不适和灼烧感有很好的疗效。
早上起得早,中午的休息时间又不够,没睡午觉,所以下午的四堂课,德芬是看着韩岱山那张刚毅而方正的脸想着有的,然后在昏昏欲睡中度过去的。
放学的时候已是五点一刻了,韩岱山拖了会儿堂。
他一喊下课,德芬就精神为之一振,立刻清醒过来,她赶紧收拾东西要往长途汽车站赶。
最后一班车是傍晚六点钟的,这里去往长途汽车站快走二十分钟,坐市内公交车只五分钟,但也要等。还有买票、进站安检都需要花时间,所以宁可早到也不能把时间掐得刚刚好。
正收拾着,放在桌角的伞被旁边过路的同学无意中碰落掉到地上,德芬弯腰就要去捡,眼前一个高大的身影罩下来,韩岱山已先她一步把伞捡了起来,“怎么这么慌?”
德芬直起身,“我要去赶车回龙兴镇啊。”
韩岱山把伞递给她,看她装进书包里,犹豫地道:“你明天是不是还要来上课?”
“对。”
“赶得及吗?第一堂课早上八点钟开始上,课表上写了时间的。”
“嗯,我知道。我明天赶最早那班车来。”
“最早那班车六点半才发车,从镇上坐车到县城要一个半小时,你再赶到这里,少说要耽搁半小时左右了,第一堂课都要上完了。”
“没办法啊,最早就是六点半发车,只能迟到了。回头我自己努力努力,争取赶上班课的进度。”
东西收拾好,德芬把书包往肩上一挎,便疾步朝教室外走,“我要赶去长途汽车站坐车了,岱山,我们明天见。”
韩岱山跟在她身后出了教室,扬声道:“德芬,我是想,嗯,我有个提议,看你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