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的爱,再一起吃苦么?
池野只觉得自己正被两种极端的情绪拉扯。致命的甜蜜与刀割的痛楚间,他的心摇摇欲坠,碎成一地不得求。
……
话题转移,两人又拌了一会儿嘴,海水在池野肩上锤了一拳,才跟他道别离开。
掀开帘子、走出屏障,海水谨慎地环顾四周,没见到申屠真的身影,没来由地松了口气。
虽然她的确和池野之间有点什么,但就这样被人发现她从老王八蛋的帐篷出来——尤其是被申屠真发现,的确还是有点尴尬。
女生贼头贼脑地绕着远,缓步走向值守的篝火。随着脚步接近,申屠真的背影渐渐出现在视线中。
因着温差变化、气体流窜,那轮廓于夜色中产生了摇晃的错觉,臂膀虽然宽阔,却无端增添了几分脆弱。
海水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方才池野讲话的时候,申屠真一直垂着眼保持沉默。降低着存在感。明明金球就是申屠真点燃的、他坐得离火光最近,那光却也没照亮他的面庞、照清他的表情。
假设局势就是针锋相对、不死不休、非做选择不可的话,在池野和申屠真之中,海水已经冷酷地做过了选择。既然选择了池野,她便失去了对申屠真假惺惺关切的资格,也必定要承受这份选择带给申屠真的伤害,饱尝自己对申屠真的愧意。
海水默默坐了过去,跟他隔了两个人的身位,低声道:“晚上好。”
“……晚上好。”
申屠真礼貌回答,话音刚落,他的手却用力一撑地,利落站起了身。海水被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有点紧张,谁知男生迈开步子、几步加快,坐在了她另一侧稍远的地方。
——刚好坐到风口处,用身体替她挡住了沙漠夜晚的寒风。
一时间,感谢和歉疚齐齐涌在海水心头。
她不自在地抿着嘴,不敢看申屠真,低着头讷讷:“谢谢……申屠同学,我没事的,我很强壮,不怕冷。”
我都没有选择站在你这边……你完全不用无端地照顾我。
申屠真也没有刻意看她,只是说:“无妨。”
——我只是在恪守自己的品格:主动担责、照顾弱者。我在坚定无愧地做我自己,这准则并不会因为你的选择与否而偏差分毫。
事已至此——已经到了她跟老王八蛋绑在一条船上不分家的情况,海水便再没有可以与申屠真说的话了。她也打起精神,学着申屠真的样子,认真地戒备起来。
然而,在她视线不及的角落,申屠真眉眼微垂,心下却不像女生所想的那般坦然。他并没能被自己理性精神所控制,反而正处于一种不明缘由的恼火中。
其实并没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但偏偏申屠真侦察水平很高、动态视力又好,朦胧的夜色间,他就是清楚地看到了海水从哪个方向走来。
——那出发地并不是女生住的帐篷区域。
这份恼火——或者说,这份卑鄙的迁怒,本就不该、也绝不会出现在坚守骑士精神的自己身上。申屠真也是这样认为的,不管池野行径如何,至少海水都没有做错任何事、对不起任何人,也没有做出影响到任何人的举动,包括对待他也是一样。他无论如何都不该把他们视为一体,也不该把她也放进这摊浑水里搅合——构想。
他为此事所交出的,本该是这样的一份答卷,也本该在上学期就思考清楚,可还是一直因为某种私心遗留到现在,不被他提交给自己、提交给光明神交差,也不用来回答心中困扰的问题。
申屠真不懂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矛盾而恶劣的负面反应,个中的根源究竟是什么?是力争自己清白的执念吗?渴望公平正义的无辜?还是被误解被放弃的不甘、强求付出该被回报的自私?又或者……
——又或者,是什么看不清、捉不住的非理性差错?
足一小时后,申屠真游离在大脑皮层下的灵魂才感受到自己的躯体执行指令。
一片寂静下,男生缓缓转过头来,看向队伍里毫不起眼的女生。
她依然有些昏昏欲睡了,手撑着脑袋,没精打采地耷拉着头,像是什么烦恼都没有。
——像是身为弱者正在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强者的保护,太过无忧无虑,像是问心有愧的只有自己一个。
于是申屠真听见自己开口,挟带着不易察觉的、绝不该属于他的卑鄙恶意:“海水,之前你说会自己处理池老师的事。现在进度如何?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