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我碌碌了一晚上也未曾梳洗,大伯母怕我衣冠不整冒犯了老太太,所以先把我叫过去整理一番。”
孟老太太不咸不淡道:“哦,你大伯母是个仔细人。倒是我派去隐州教你的那些个婆子不够仔细了。”
宁璋心中翻了个白眼,不知道咋说。
林氏见状忙笑道:“老太太这玩笑可不兴开啊。整个昌安城谁不知道咱们孟府的教习嬷嬷是一等一的,只是要说仔细,自然是婆母好些,毕竟只有婆母是日日跟着老太太耳濡目染的,那些个嬷嬷可没有这般福气。咱们家几个姑娘,只有二姑娘有福气跟着老太太长大,其他几个妹妹,谁没受过老太太几句责罚?”
她边说边笑,还不忘了给孟老夫人布菜,众人也被她逗乐跟着笑,孟老夫人更是笑不拢嘴,直指着林氏道:“你这小蹄子,跟你婆婆一样,浑身长满了嘴。”
林氏笑道:“可见老太太是偏了心的,我能像婆母三分,便已经是费了大劲了,弟妹只坐着不说话当个瓷娃娃,便有老太太全心爱护着。”
她揶揄王正瑛也揶揄得坦坦荡荡,王正瑛只是嘴角淡淡牵扯一下,并没同她作怪。
容璋知王正瑛的性情一向寡淡,便替她打了圆场,笑道:“大嫂子若是吃醋,便尽管搬来云远斋,咱们同老太太同吃同住,也叫老太太只偏疼你一个。”
“我都已经这破落样子了,跟不跟老太太倒不打紧,倒是五妹妹,若能跟着老太太住,有老太太庇护着,那才是她的福气。”
宁璋顿觉饭菜不香。
她也许能理解林疏云的好意,大约是见她没了亲娘,跟着颜夫人虽合乎情理却难免意难平,这才替她开口求老夫人体恤,至少有了老夫人撑腰,在孟府那是没人敢轻看她了。
但这实在是祸不是福啊!就凭她俩这相互看不上的劲儿,勉强住在一起,彼此都得少活几年。
宁璋瞥了一眼老太太,见她神色也有一分不大情愿,又夹杂着点可待商榷,仿佛还有一丝“说不定等我给她教会了就没这么招人烦”了的跃跃欲试。
一旁老实吃饭的令璋忽然抬头,表情恭谨道:“老太太,大嫂,莫如叫五姐姐与我同住,我们两个年岁相仿,母亲也十分挂念五姐姐,一直说等五姐姐来了要叫我们两个好好相处呢。”
令璋年纪不大,说起这种一板一眼的话来着实一板一眼。
乐璋本来对这事不大关心,见令璋上赶着,总不愿叫她得逞,就抢白了一句:“若说年龄相仿,恐怕五妹妹和我更近些,我俩只差一岁,你两个却差了两岁多些。况且二太太从未见过五妹妹,对五妹妹能有多深的感情?何况玄崇也住在玉溪堂,那玉溪堂哪里还有地方再住人进去?倒是邵姨娘昨日还提起,念着先陆夫人的恩情,也想叫五妹妹在关山苑一住呢。”
乐璋越说越觉得自己话术严谨,十分得意。
容璋叹了口气,忙夹了块蛋黄茄子到闻璋碟里,指望用饭菜堵住她的嘴。乐璋领会二姐的意思,且一口气出完已然觉得爽利,便勾一勾唇角,含着笑意将茄子吃掉。
令璋道:“三姐说的原有道理,只是母亲昨日也说了,岂有叫嫡出的女儿养在姨娘房中的道理,若传出去,外头岂非要说咱们孟府缺了规矩。”
其实乐璋方才抢白那句的时候,容璋就算准了令璋必定要拿这句话来噎乐璋,可她偏又堵不上乐璋的嘴,只好自己帮妹妹收拾场面。容璋颇有手段心机,只是笑着也夹了块鲜嫩的鳜鱼肉到令璋碗中,柔声劝道:“老太太常说,咱们这样的人家,很不该将嫡庶挂在嘴边,免得叫人笑话是小门小户的规矩,妹妹以后这话可不敢再说了。”
她这么一说,立刻把矛头从乐璋又抬给了令璋。
令璋委屈道:“二姐说的有理。是我一心想着跟五姐姐同住,这才失了分寸。”
“你们聊得热闹,看是我来晚了——”
外头帘子掀开,卫夫人姗姗来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