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转身坐正,考试铃声响起。 沈肆月,不会更加糟糕了。 你本来就一无所有,为什么要害怕失去? 试卷下发,心神坦荡,所有苦难,她全盘照收。 8日下午,最后的交卷铃声响起。 顾桢扣上笔盖,那一声响为她的高中三年画上句点。 走出考场,身边是嘈杂的人声,是狂欢的人群,几家欢喜几家愁。 她隔着人群远远看着他,像那无数个下了晚自习的夜晚,跟在他身后,走从教室到校门口的那一段路。 少年终于从人海中来又回归人海,今后再无相见可能。 忽然反应过来什么,沈肆月逆着这群 解放的高三学生跑回空无一人的考场。 六月盛夏,校服被汗浸湿粘在后背,她大喘着气,心跳如同擂鼓震耳欲聋。 在清理考场的人到来之前,沈肆月小心翼翼地撕下他桌子左上角的准考证。 连同那些有关他的草稿纸一起夹进日记本。 像个可怜的小偷藏起自己的青春,一藏就藏了好多年。 - 高考落幕,有人撕书狂欢游戏通宵,有人聚餐唱K彻夜狂欢。 6月9号,沈肆月去学校的书店取回整套的《海贼王》漫画。 店员小姐姐笑容甜美:“恭喜你呀,高考结束,可以安心追漫画啦。” 沈肆月努力牵起嘴角,却牵不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 她不想追漫画,她想追人。 可是她喜欢的人太好,她太糟糕。 到家之后,《海贼王》放在书桌,她打开电脑搜索□□。 如果说一开始她还有侥幸心理、祈求神明眷顾,在她对完最后一科答案之后,全身血液都是冷的。 她估分向来很准,在草稿纸上合计得出一个数字,一个高三从未考过的最差的数字。 她挂着企鹅账号,那里不停发出消息提示音,班长通知11号毕业典礼,甄心的头像一直闪,还在喊她出来玩…… 她哭都哭不出来了。 沈肆月找出一张信纸,指尖发颤。 开头是——“顾桢同学,展信佳。” 6月10号,沈肆月起了个大早,又或者说她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整觉。 她洗过澡、吹过头发,换上白T和浅蓝牛仔裤,把自己收拾得清清爽爽。 而后,一个人去医院挂了心理科。 医院走廊亮如白昼,就连光线都是不近人情的冰冷。曾经多少次她以养母的名义给养父送饭,现在想来,真是个不自知的小丑。 做完检查、等诊断结果的时候,她无处可去,在医院坐了半天,脑袋里千头万绪乱糟糟一片。 也就是在这时,她听见一句“沈医生”。 沈肆月下意识循着声音看过去,是身穿白大褂的养父。 目光交汇,她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是他的同事先发现她,笑着说:“沈医生,你女儿是不是又来给你送饭啦?小姑娘真漂亮,跟你一点都不像的……” 养父错开视线,漠然的眼神,还不如看路边流浪的小猫小狗。 沈肆月垂下目光。 她开始熟练而妥帖地安排自己的未来。 以她滑铁卢的高考成绩是读不了大学了,她要办理复读手续,那一会儿先给魏老师打一个电话。 她不知道养父母的离婚官司如何判决,如果没有人要她,那她需要自己赚学费……高中生可以贷款吗? 明天学校的毕业典礼,她要把那套《海贼王》和信拿给顾桢,跟他郑重道一声谢。 公安大在提前批,这次命运不会再难为 他了,等他去了北京,会和姜可心在一起吗? 她还是好喜欢他好想跟他在一起怎么办…… “沈肆月,你的诊断结果出了。” 听到自己的名字,她迟缓半拍地应了声。 她的生日在四月,所以母亲取名沈肆月。 后来她上学学到“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时,心里有无法言说的欣喜,错以为自己在父母眼里是无比美好无比珍贵的存在。 现在想来,她一个弃婴有什么生日,也许只是因为养母是在四月把她抱回家罢了。 夜幕降临,沈肆月空空荡荡的书包里,只有一纸诊断证明。 那薄薄的一张纸足有千斤重,压得她喘不过气,压垮了她的肩,压得她想哭都哭不出来。 打开门,没有人在家。 她往里走,发现自己房间的门开着。 意识到什么,她已经无力恐惧、无力惶恐。 如她所料,她一走进就对上盛南黑白分明的一双眼,目光锐利如匕首照着她划下来,脸颊有皮开肉绽的刺痛。 盛南拎起那张她估分的草稿纸:“这就是你估的分?” 她估分误差从不会多于五分,盛南是知道的,眼下情况是即使她估分误差在五十分,也无力回天。 原来人心如死灰的时候会无所畏惧,沈肆月清凌凌的眼睛如同一潭死水:“是。” 她无所谓的态度一下激怒盛南,她怒不可遏,手伸向桌子上的全套《海贼王》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