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成绩在班级中下游,她敢想象和他一起站在表彰大会的领奖台,敢把目标定在北大医学部和他一起去北京。 现在只是做到一道没有思路的数学题,脑海就有无数个声音叫嚣:放弃吧,你考不上大学的,你去不了北京的…… 那是一种根本不受自己控制的消极,甚至心理压力能够转换成无法克服的身体症状——头晕、恶心、无力、冷汗直冒,甚至是呼吸苦难、大脑一片空白…… 第一次点开顾桢的对话框,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如同溺水的人想要抓住一根浮木,她把做不出来的题拍照发给他。 她越是焦虑头脑越是空白,草稿纸上凌乱的公式不像公式、倒像是走火入魔的符 咒。 CanineTooth:【可以麻烦你帮我看看这道题吗?】 通过顾桢的好友申请之后,她从来不敢打扰他,甚至点进他的空间都会觉得是一种冒犯,要在看过之后删掉访客记录。 现在,尽管隔着屏幕他看不到她生病时濒临崩溃的惨状,听不到她疯狂到慌乱的心跳,感受不到她输入这行字时颤巍巍的语气和提心吊胆,但她的掌心潮湿一片,呼吸都比刚才更加困难。 她和他之间大概真的无缘无分,每次每次都是差一点点,明明曾经有那么多次机会。 在他问她“是你吗” “✳()_✳” 的时候,在她买了整套《海贼王》漫画、写下那封信的时候,在她毕业典礼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在她冒着雨去打印店取书的时候…… 也就是那个瞬间,沈肆月恍然,其实不是命运故意为难,也不是真的无缘无分,自始至终都是她的错。 怪她不够勇敢,怪她不敢承认,怪她明明有那么多次机会告诉他却轻易放弃,怪她是个可怜的胆小鬼。 手机消息提示音让她回神,她和他的对话框里有了他发过来的第一条消息。 他写了解题步骤拍给她。 心脏久违地快速跳动,那频率如同回到高一、他在她后桌给她讲题的时刻。 沈肆月点开、放大,意识到他曾经给她讲过类似题目。 那个时候,他连“建立空间直角坐标系D-xyz”这样的步骤都写得清清楚楚。 现在,他只写了几个重要步骤,疏离也淡漠。 毕竟此时的她对他来说,本来就是素未谋面的网友。 所以,他的耐心也并不是谁都给吗? 好友列表有他已经很好很好,她不应该再给他添麻烦。 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也不应该做学习之外的任何事。 她要好好吃药好好治病,打起精神,考到有他的城市。 高中三年因为暗恋他,她从班级中下游考到前三。 高四为了再次站到他面前,她决心改变自己和抑郁抗争。 她每天早起跑步,因为运动可以分泌让人心情愉快的多巴胺; 她不再死盯北大,她的第一次月考目标,仅仅是回到自己之前的水平; 她不再害怕做题做不出来的焦虑混乱,因为再难的题目,只要发给他,总会有结果…… 他们并没有变熟悉。 只有想念无法抑制的情况下,她才会小心翼翼点开他的对话框。 每一次的“可以帮我看看这道题吗”,都等同于,顾桢,我真的好想你。 就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联系,已经是她灰扑扑的青春里最珍贵的一道光。 慢慢的,她开始忽略抑郁症的存在。 甚至很多时候,她猜测,这看不见摸不着的病症是不是已经离开她的身体。 12月底,高三全市 联考前,学校组织周考练兵。 老师拿着卷子下发,试卷从前往后传的那一刻,她习惯性往后桌看了一眼,不见那个虎牙尖尖的少年。 她好像被困在高一走不出来,他明明已经不在后桌不在附中甚至不在荆市,却在她的回忆里无处不在。 她集中注意力,开始做第一道题。 题目还没读完,手里的笔突然就握不住、一下从桌子滚落地板。 霎时冷汗湿了脊背,注意力四下发散完全无法集中,她想要继续可是大脑空白一片。 她人在考场,灵魂却已经游离在躯体之外,溺毙在深海一般、眼睛能看耳朵能听,唯独发不出任何求救信号,就连正常呼吸都成为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面前放着的是2011年的高考题,如同一道魔咒,一把开启潘多拉魔盒的钥匙,一道通往最痛苦回忆的门。 她眼睁睁看着它变得扭曲、变得狰狞,最后张开血盆大口把她吞进无边黑暗。 漆黑一片时,空气里漂浮着的,是和那个夏天有关的所有碎片,纷纷扬扬,萦绕周身。 是她在高考考场上头脑空白写完理综麻木交卷,是她点进查分系统收获高中三年的最差成绩。 是她心如死灰地看着青春变成一把纷飞的碎片,是顾桢和她擦肩而过再也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周考在浑浑噩噩中结束,她以为那是偶然。 紧接着12月底,全市联考如期而至,情况并未好转甚至有恶化趋势。 当坐在考场看到试题,时间空间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