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肤色很黑眼睛很亮,只是走路姿势有些奇怪,不仔细看看不出来,可她是个医生,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得出结论,他穿戴的是假肢。 顾桢向她介绍:“这是我的公大同学赵怀瑾,辞职之后开了这家店。” 男人嘴角轻轻勾着,又向赵怀瑾介绍她:“这是我的高中同学沈肆月沈医生。” 沈肆月微微颔首。 赵怀瑾笑笑:“跑到这么远的地方吃饭,一定已经饿了吧?先吃点水果垫一垫。” 沈肆月点头,赵怀瑾又对顾桢说:“你这趟来除了吃饭,还想看看你大侄子吧?” 顾桢笑:“怎么没看到 它?” 赵怀瑾:“在后院儿呢,你俩随便逛,我先去做饭。” 沈肆月:“侄子是谁?” 侄子是兄弟的孩子吧? 顾桢:“怕狗吗?” 沈肆月瞳孔清亮,像剔透的宝石:“不怕,如果不是工作忙,我一直都想养一只。” 难得见她对什么表现出兴趣,顾桢扬眉:“走,带你看看去。” 他们还没走几步,一只威风凛凛的德牧猛地从暗处狂奔过来,完全是见到亲人的架势。 沈肆月冷不丁被吓到,毫无防备的惊惧之下,下意识攥住顾桢衣角,往他身后退了半步。 他侧过头看她,低声开口,带着哄人的鼻音:“抱歉,我以为它在笼子里。” 沈肆月攥着他衣角的手指纤细、关节因为用力泛白:“没事。” 她站在顾桢身后,瞧见那只威风凛凛的德牧在男人身边,变成一只温顺的大兔子。 顾桢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给它顺毛,散漫而肆意,下班时间他的身上没有制服,是白色短袖和黑色运动长裤,手臂清瘦白皙,青筋和肌肉线条都恰到好处。 “为什么叫‘侄子’?” “它的爸爸是一条缉毒功勋犬,给我战友挡了一颗子弹,所以现在暂时把它养在我同学这里。” “救回来了吗?” “牺牲了。” “那它有名字吗?” “崽崽。” 沈肆月蓦地有些难过。 那个台风天下着暴雨的深夜,她时隔八年见到他的第一眼,他身上的弹孔也在汩汩往外冒着鲜血。 恐惧消失,她松开攥住他的衣角的手。 “你要摸摸它吗?”他低头问她,睫毛投影,那双天生锋利的眼睛也似乎有了温度。 沈肆月刚伸出手,温顺的德牧就分外热情地贴过来,她倏然收手,顾桢把她挡在身后。 男人惯常冰冷的声线里带着调侃:“还说不怕。” 他笑着瞥她一眼,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覆在崽崽头顶,低声哄着:“好了,姐姐害怕,你别吓她。” 沈肆月被那一句低沉含笑的“姐姐”弄得脸红心跳,无意识伸手捏了捏耳垂,指尖发烫。 甄心气喘吁吁的声音响起——“你俩在这儿呢!” 人都到齐,楚航和甄心两个人对着菜单叽叽喳喳商量吃什么。 甄心这次来不是为了吃饭,而是为了四月和顾桢的事情。 四月性格内向、被动,不然也不会暗恋一个人十一年藏在心底。 如果不是顾桢执行任务杳无音讯,恐怕这段暗恋根本不会见天日。 她想象不出四月追男生的场景,同样也不能想象顾桢对女生表现出好感的样子。 甄心的眼睛看着菜单,注意力却全部集中到耳朵,而后捕捉到男人清越磁性的声线—— “沈医生想吃什么?” “你点你想吃的就可以 。” 甄心抬头,四月和顾桢坐在她对面,两人中间放着一份菜单。 她突然意识到,这些年她和四月吃饭,四月总笑着说你点吧,我都可以。 或许不是都可以,是四月一直在迁就她的口味。 而现在,她遇到一个会直截了当问她喜好的人。 吃饭的人不止他们这一桌,一簇一簇暖色的光悬在头顶。 院子里刚好在放音乐,旋律舒缓,是《请回答1988》的BGM。 手臂发痒,沈肆月借不算明亮的光看了眼,那里已经起了好几个红色的包。 她很恶趣味,在蚊子咬的包上挨个掐上十字印。 顾桢垂眼:“在做什么?” 沈肆月笑:“用十字封印蚊子包,你没做过吗?” 顾桢摇头,沈肆月无奈笑了笑:“从来都是只要有我在,别人就不会被叮。” 甄心恍然大悟:“真的哎,我都不知道这里有蚊子。” 顾桢就在这时放下手里的玻璃杯,起身往外走。 沈肆月以为他去后厨找老同学叙旧,又或者是出去打电话。 没想到他回来时,带来一堆花花绿绿的小玩意儿,全部放到桌子上。 “试试看。” 沈肆月看着那一堆像小孩玩具的东西:“是什么?” 顾桢随口道:“驱蚊贴、驱蚊手环、驱蚊喷雾,不知道哪个有用,就都买回来了。” 心脏好像被什么轻轻触碰了一下,心尖发颤,轻易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