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不确认地问:“那天你来了吗?” 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让她的心里天崩地裂。 肆月表情微微一动:“你知道我没有来吗?” 顾桢半垂着眼,浓密睫毛遮住瞳孔,似树影:“遇到甄心找我合影。” 肆月点头,原来是甄心告诉他的。 她语气轻轻地说:“其实我去了,只是我到的时候,毕业典礼已经结束了。” “因为复读?” “嗯,没复读过的人可能不懂,复读的时候会想要断掉跟这个世界的所有联系,把自己藏起来,毕业的开心激动对我来说有点残忍。” 更是因为,不敢再多看你一眼,怕自己忘不掉,也怕自己难过。 “其实那天我看到你了。” 顾桢:“什么时候?” 那一年的夏天总是在下雨,毕业典礼结束回家的时候在下雨,去取你的书的时候也在下雨。 所以现在回想,那段压在心底的回忆也像是潮湿的。 那天的自己眼睁睁看着他渐行渐远回归人海,一个人站在原地,想要抓住什么却又抓不住,难过得快要哭出来。 心潮起伏,满腔不为人知的少女心事,此时此刻化作淡淡的一句:“学校门口,姜可心跟你表白的时候。” “跟我表白?”顾桢微蹙了下眉,“抱 歉,我真的不记得了。” 肆月眼底的失落一闪而过,无从捕捉。 就算跟他表白,也会被他遗忘吗…… 也是,喜欢他的女孩子那么多,他怎么可能每个都记得。 所以,学生时代的自己,在他那里,肯定也只是一个面目模糊的女同学。 怎么可能是像甄心说的那样,顾桢高中的时候对自己有朦朦胧胧的好感。 可是她记得那天的风、雨、湿漉漉的空气、满目潮湿闷热的绿意。 也记得少年侧颜的弧度、说话的声线、说的每一个字,无比清晰篆刻在脑海。 那句“谢谢你这些年的喜欢,祝好”,如同对她暗无天日的暗恋的回应。 肆月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她指着前面的公交车站告诉他:“我以前都在这里等公交车的。” 顾桢并没有说“是吗”,或者敷衍点头,他说的是:“我知道。” 肆月表情讶异,光洁素净的脸上仿佛写着:你真的知道吗。 男人眉眼间依稀有少年时的影子,利落俊秀,气质干净:“以前这里只有生锈的站牌,后面还有一片树林,监控时好时坏。” 肆月由衷赞叹:“顾警官记性真好。” 可是如果说记性好,他连女孩子毕业那天哭着跟他表白都不记得…… 她很会给他找理由:“是因为送过我?” 他连姜可心那样耀眼的女同学都不记得,怎么可能记得送她来过公交车站。 所以肆月多说了些细节—— “那天是运动会前,班旗没有画好,所以我在美术生的画室。” “画画的时候没有听到下课铃,画完楼里都黑漆漆的了。” “我回到教室的时候就只有你还在。” 高中三年,他们的交集很少,寥寥几句话都被她写在日记本、刻在心底。 在那些无法见面的时间里,翻来覆去回想,细节随着时间褪色,可每一次回想,都像是重新上色,回忆光鲜如初,而他永远是那段回忆里最意气风发、耀眼肆意的少年。 每个年龄的他都是最好的他,现在的心动竟然一如最初。 见他半垂着眼没有回音,肆月不报希望地提醒:“当时你在教室,手里拿着《海贼王》的漫画,我问你怎么还没走,你说……” 顾桢居高临下睨着她,五官从哪个角度都很立体,他漂亮的嘴唇轻轻一掀,接上后半句话:“我说做题没注意时间?” 他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在如水月光中格外清冷。 那些落满灰尘的回忆因为被他记得,竟然在这一刻慢慢开出花了。 她曾想过他是不是故意在等她,现在看来完全是暗恋时期的脑补:“你记得?” 顾桢自嘲地勾了勾嘴角,不咸不淡地回:“我做题会掐时间,不可能没注意时间。” “嗯?” 某些微小的念头从心底冒出,尚且来不及捕捉,他的声音已经从头顶落下—— “那个读高一的混小子说谎了。” 短短几个字,石破天惊,在她心里掀起一场山呼海啸,她在狂风暴雨的中心。 肆月的眼睛忘了眨,有那么一个瞬间,月光下禁欲冷气的男人似乎和十几年前的少年重合了。 顾桢眉宇间是岁月带不走的干净清澈,目光直白同她视线交汇,惯常散漫的声线难得认真,一字一顿无比清晰地告诉她:“他就是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