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到大运气极度不好。
喝饮料从来没有中过再来一瓶,买双色球连五块钱长什么样都没见过,就连掉到脚边的一毛钱纸币,都让狗子叼给他主人了。
记住我刚才说的话了吗?
很好,这都是骗你的。
——2014年夏
空气燥烈,鸟儿穿过林木,不耐地扑腾着翅膀,鸣叫几声,低垂着掠过落地窗前。
今天的课上完后,许文曳伸了个懒腰,还没待疏松因长久维持一个姿势而紧绷着的筋骨,身旁卫江突然出声:“我听说……”
纸飞机脱离他的手心径直飞向落地窗,惊吓到了窗外的鸟儿,而后在扑棱棱的拍翅膀声中,一个跟头栽倒在了地毯上。
卫江啧了一声,偏过头,闲聊似的道:“你挺难追。”
许文曳一个哈欠哽在了喉咙口,每每听到这样的话,她便知道,今日份找茬来了。
一个月前,卫妈妈找到许文曳,出了大价钱,要许文曳给卫江补课。
卫家住在市郊别墅区,往常许文曳是不会跑这么远的。来回路费加上时间,很不划算。但卫妈妈开出的价钱实在太吸引人,还许诺车接车送,看在钱和这么便利的份儿上,许文曳接单了。
这一个月来,卫江认真听课,仔细做题,出格行为多得很,基本上许文曳都能见招拆招。
“你……”卫江见她僵住了,觉得有意思,逗笑似的慢悠悠说,“和我在一起怎么样?”
这一个月来,卫江的每日找茬行为准时上演。
临近最后一天了,他大概想搞个出格点儿的。
手机进来一则信息,许文曳扫了眼,周向阳在催促了。
她这便起身,冲卫江摆了摆手中的课本:“你听说的没错,我沉迷学习无法自拔,跑得慢的确实追不上。”跟着嫣然一笑,“和你在一起?你有课本好玩吗?”
嗓音轻柔,听在耳里,总给人错觉,好似不是在拒绝人。
卫江没料到竟然被一口回绝了,挑了挑眉:“我好不好玩,你这段时间不知道吗?”他快速转着笔,抛出了自觉更有力的筹码,“瀚海是挺难进,但那得看对谁。对我来说,多一个家庭背景一般的学生也不是什么大事,只需跟家里打一声招呼。”
瀚海是本地的一所私立高中,能进得去的学生,家庭条件都不一般。
听到这样的“交换”条件,许文曳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强迫自己面带微笑:“我觉得一中就挺好。”
一再遭拒,卫江也不见难堪,眼见许文曳即将踏出门槛,他慢条斯理说:“我这人心情一不好,就容易发挥失常。明天的验收考试……”他故意装出一副可惜的样子,“嘶,不好说。”
这句话成功让许文曳停下了脚步。
卫江若考不好,她就拿不到尾款,卫妈妈之前承诺的奖金也泡汤了。
那可是一笔不菲的奖金,她从补课伊始就瞄准这笔钱了。
见她似是被拿住了,卫江眉间闪过一丝狡黠,温声道:“你很缺钱吧?”
许文曳静静看着他。
其实补课甫一开始,卫江并没有像后来这样这么配合。那时卫江把她从头打量到脚,连骨头缝儿里都在传达一个讯息:他不信她。
瞧不起她。
不信跟他一般年纪的她,能给他补课。
许文曳见他的第一天,卫妈妈刚走,卫江就和她谈买卖:“我妈给你多少钱,我给你双倍,你陪我玩儿。”
对这样不出常理的行为,许文曳是有心理准备的。
卫妈妈提前给她打过心理预防针了。
“前面的补习老师全让他给气走了。有几个成天跟他一起玩儿,太不像话了,让我给赶走了。小许老师,”卫妈妈握着她的手,郑重道,“其实找你之前我也犹豫过,你们一般年纪,不瞒你说,我很怀疑你的能力。但包子妈妈一再说你信誉特别好,能瞧见效果。”
包子妈妈是把许文曳推荐给卫妈妈的中间人,许文曳之前给她女儿补过课。
“小许老师,我和你说句实话吧,其实也怪不着别人。我那个儿子啊,也不是个消停的主儿,就爱拉着补习老师陪他玩儿。”
……
面对卫江的出格行为,许文曳并没有一口回绝。玩当然可以玩,有双倍的钱可以赚,不赚那才是大傻子。
许文曳同意了陪卫江玩,但前提是,下半场怎么玩由她决定。
卫江还是头一回见这样的提议,沉思几秒一口应了,笑说:“你玩了我选择的游戏,我也理应玩玩你的游戏。”
卫江那会儿瞧她,满眼里都是“这个能坚持多久会被我妈赶走”这样的玩味。
可没用多长时间,许文曳就让他彻底改变了态度。
上半场卫江提议玩游戏,他以为许文曳光会学习,都想好怎么看她笑话了。没想到许文曳看上去柔柔弱弱,玩起游戏来跟背上背了一把刀,凌厉得很。
酣畅淋漓的游戏结束,进入下半场,许文曳一秒恢复安静,提议比赛解题。
卫江刚玩完游戏,正觉得爽快,瞬间石化了。
“什么玩意儿?”
“我没听错吧?”
“解题?”
“这就是你做主的游戏局?”
许文曳头都没抬,快速翻开一套试卷,火力开激:“怎么,不敢玩?还是你孤陋寡闻不知道解题也是一种游戏?”
卫江撇撇嘴没得反驳也没法儿反悔,只好绞尽脑汁去做题。他当然比不过许文曳,让她劈头盖脸一顿嘲讽。
“菜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