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怎么赶到黑月崖来的。
高逢鹤就像是感受不到痛楚,只一顾往浮银处奔来,连鞋都跑掉了一只也没发现。
浮银看着他,高逢鹤的身形在眼中模糊又清晰,她想说些什么,可是她说不出来,像是有人正掐着她的脖子,往她脑中灌着那些恶意的、悲哀的,充满嗒丧的念头。
她想说,高逢鹤,对不起。
她总是习惯用冷漠、抗拒、混乱不清的情绪来表达内心的迷茫与愧意,总是将别人越推越远。
浮银缄默,她只是不会,只是太过执着。
“浮银,浮银,浮银......”高逢鹤不安地念叨着,将自己身上的外衫脱下来,将浮银紧紧裹住。
他身上沾了许多血,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碰到了带着浮银鲜血的雨水。
高逢鹤不知道该怎么做,只一遍遍呼喊着浮银的名字,而浮银早已经做不出回应。
他无助地看着周围,这里是黑月崖,与安全二字怎么也挨不上边,当务之急是赶紧带浮银回去。
话不多说他赶紧背上浮银,一步步挪到山崖的盘道上,黑月崖的盘道被魑兽破坏过,现在格外不好走。
高逢鹤方才丢了一只鞋,等想起来他已经赤着一只脚走了一截了,索性他把另一只也脱了,方便走。
盘道上有很多碎石或是藤蔓,硌伤了他的脚。
每走一步,地上就是一道血痕。
峡谷的浪花日夜不息地拍打着,发出巨大的声响。
高逢鹤背着浮银一步步走着,他要看着路,也要顾好背上的浮银,走完几步路花的时间比往常要长了许多。
浮银的头靠在他的肩头,高逢鹤闻到一阵浓重的血腥气。
离开黑月崖要乘舟渡河,高逢鹤背着浮银站在岸边,看着一叶小小的破船慢慢向他们移过来。
船上坐着穿着黑衣服的老人家悠悠地摇着船桨,高逢鹤赶紧朝他招招手。
“老人家,麻烦帮帮忙。”
高逢鹤扶着浮银坐上小船,秋风从河面上掠过,激起层层涟漪。
夜深,他们都看不清互相的面容,高逢鹤感到怀中的浮银正在颤抖着,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念叨着什么。
“浮银,你怎么了?”高逢鹤轻声道,害怕浮银是觉得冷,于是将她身上裹着的衣服紧了紧。
摇船的老人朝而人投了一眼,似无意道:“这位姑娘怎么了?”
高逢鹤反应过来,答道:“我也不知道,我一来就看到她这样子。老人家,你能不能救救她?”
老人放下船桨,将其靠在船上,任凭小船随波逐流。
“黑月崖这里在之前一只魔兽破坏之后,便再没有人来过这里。你们是我见过的第一个人。”老人话不多说,伸过手在浮银垂下的手臂上按了一下,很快露出一点红痣般的血点。
“还麻烦将这个姑娘的衣襟掀开。”
高逢鹤愣住,低头看了一眼浮银的衣襟,立马把目光收了回来。
“这,这不太好吧。”
老人一脸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看了一眼高逢鹤,“都什么时候了,还有什么比性命更加重要的?”
高逢鹤稳定了心神,点了点头。
他伸手慢慢掀开浮银的衣襟,下一瞬他眼里满是浮银胸口乃至颈间的黑色纹路。
高逢鹤慌了,急忙问:“这是什么?”
老人投目望了一眼,神色凝重,似自言自语道:“果然是心魔。”
“心魔?”高逢鹤捕捉到陌生的字眼,不由得问。
“何谓心魔?”
老人盘腿坐在船里,捋着半长不短的胡子,意味深长道:“无论是人或是神,都会有七情六欲,只要是人就会有执念,有执念就会滋生心魔。”
“有人利用了这位姑娘内心的执念,勾出了她内心的心魔,心魔会蚕食她的理智,灼烧她的肉身,使她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心魔?高逢鹤感觉自己像被什么击中了,内心开始不安起来。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她?”他急切地想找到答案。
老人却摇摇头,给了令他失望的答复。
“要想突破自己的心魔,还是得靠这位姑娘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