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错刀白玉装,夜穿窗扉出光芒。 丈夫五十功未立,提刀独立顾八荒。 京华结交尽奇士,意气相期共生死。 千年史册耻无名,一片丹心报天子。 尔来从军天汉滨,南山晓雪玉嶙峋。 呜呼!楚虽三户能亡秦,岂有堂堂中国空无人! ——《金错刀行》陆游 …… 连环计之所以阴险毒辣、防不胜防,就在于整个过程如同一幅画卷,卷轴摊开,丝丝相扣、严丝合缝。当局者迷,越揣摩越容易中计上套。 就在岳随弓去见令狐彰的同时,白复派出了另一波人,前往李成的大营。 李成虽然跟令狐彰不和,但对令狐彰降唐之事还是持怀疑态度,并没有被唐军的信使说服。 唐军信使前脚刚走,李成安插在令狐彰身边的卧底急忙来报:令狐彰准备降唐,李成和刘奎的人头就是他的见面礼、投名状。 白复早已在他们之间种下了猜疑的种子,时机成熟,仇恨破土而出。 李成勃然大怒,怒斥令狐彰为阴险小人。 俗话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为以防万一,李成开始调动兵马,命三军将士人披甲、马装鞍,随时准备防御令狐彰的攻击。 李成这一举动也没逃过令狐彰的法眼,立刻引起了他的警觉。 令狐彰确信,李成已经和白复谈妥了条件,准备对自己动手了。令狐彰不敢怠慢,立刻集结部队、调兵遣将,决定率先发难。 见李成已有准备,令狐彰对李成军虚晃一枪,倾其主力,出其不意地奇袭刘奎军。 刘奎毫无准备,一触即溃,几乎全军覆没,刘奎战死。 令狐彰军队的实力本就在李成、刘奎之上,此时三足鼎立的局面破裂,李成独木难支,只能仓皇溃逃。 令狐彰大军一路掩杀,擒获了李成,并招降了李成麾下将士。 驻防滑州的三路燕军就这样完了。 没等唐军兴师动众围剿,令狐彰和李成、刘奎三人就从捕风捉影的相互猜疑、走向了刀光剑影的彼此厮杀。 荔非元礼、李抱玉率领数万大军,费时多年,始终无法剿灭的滑州铁骑,就这样被白复轻而易举地分裂绞杀了,凭借一个密谍、一份钗饰、一封来信和一个使者,仅此而已。 这才叫乒不血刃,杀人无形。 潮水褪去,白复等人,一脸微笑。 …… 将滑州三军的兵权拿到手上后,令狐彰却突然冷静下来,感觉事情有点蹊跷,便提审李成。双方一复盘,令狐彰恢复了清醒,才知自己中了白复的挑拨离间之计。 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此时知道已然太晚了。杀了刘奎,灭了李成,即便现在把李成释放,把他的人马悉数还给李成,也不可能跟李成和好如初了。 令狐彰思前想后,改变了主意。他没有去归降唐军,也没再返回滑州,而是移师杏园渡(HEN省卫辉市南古黄河渡口)。 此前,令狐彰急于投降,除了被白复的计谋逼迫外,李成、刘奎的威胁也是一个主要因素。 如今刘奎被杀、李成束手,滑州军政大权尽在自己手中,行市看涨,正是坐地起价的好时机。 杏园渡乃是连接都畿、河南、河北三道的水路枢纽,只要扼守此处,就遏制住燕军北归之水路。 反之,一旦与唐军谈判不成,也可借助黄河水路,将大军的辎重粮草运往黄河下游的齐州、青州,然后脚底抹油,在青、齐一带割据称王。 …… 就在令狐彰整顿军队,准备跟唐军再次谈判之时,燕帝麾下大将薛岌率领精锐部队突然包围杏园渡,发动奇袭。 令狐彰猝不及防,军队伤亡惨重。 原来,燕帝收到令狐彰叛变的消息,第一时间发兵镇压。薛岌星夜兼程,率领两万铁骑,从数百里外的怀州杀到。 算算薛岌骑兵启程的时间,应该在令狐彰和李成、刘奎还未开始火拼之时,燕帝就已经收到令狐彰要叛变的消息。 令狐彰感到了冰澈入骨的寒意,他终于明白,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白复的掌握之中。 这个可怕的对手隐藏在黑暗中,让自己无所遁形,并不时敲打着自己——除了投降,别无选择。 如今,杏园渡已经被围,除了与唐军联手外,别无他法。 令狐彰一声长叹,再不迟疑,招募精通水性的勇士,连夜泅水渡河,来到距离最近的唐军水师大营。 水师主帅乃是盛海流。盛海流按照白复的吩咐,避而不见,让钦差宦官杨万定接见令狐彰的特使。令狐彰通过特使表示,愿意带领麾下兵马及州县归顺李唐。 谈妥投降事宜后,盛海流亲率唐军水师驰援。 有了唐军支持,再无后顾之忧。令狐彰乃明示三军,晓以大义逆顺,燕军众将士感动,悉数愿意归降。令狐彰一声令下,率领众将士与薛岌军决战。 唐军战船逆流而上,直接在河面上发动攻击。成千上万只床弩铁箭射入薛岌的营中,带火的铁箭迅速点燃了营帐和草料,烈焰熊熊让战马惊慌失措。 薛岌两万铁骑虽然精锐,但架不住令狐彰和盛海流的夹击。 浴血奋战后,令狐彰大破薛岌军,溃围而出。 …… 翌日,令狐彰带齐他的全部步骑,来到黄河岸边,列队请降。 战马嘶鸣,刀枪林立,令狐彰端坐在马上,对着唐军战船,高声道:“我是令狐彰,前来请降!” 数千铁骑瞬间齐齐抽刀,左手按住右胸口,右手握住横刀刀柄,倚天斜指。 战船上的钦差宦官杨万定见到燕军士气如虹、威风凛凛,不由胆战心惊。 这不像是投降,更像是一种挑衅! 没跟大名鼎鼎的白复血战一场,就糊里糊涂走到这一步,说实话,骁将令狐彰多少有点不服气。 在彻底服软之前,令狐彰决定最后一次挑战白复,考验他的胆识和智慧。 作为叱咤燕赵的战狼,他只向更强悍的狼王屈服。 钦差宦官杨万定顿时魂不附体,颤声道:“让他们全体下马,放下兵刃。否则,战船不可靠岸!” 白复从虎皮帅椅上起身,向钦差宦官轻蔑一瞥,淡然道:“勿要惊慌,一切尽在本帅掌握之中。” 白复的旗舰缓缓靠岸,抛下缆绳,放下踏板。 在两名亲兵的陪伴下,白复狮盔银甲,步履稳健,不怒自威,从踏板上徐徐走下。 面对数千顶盔掼甲、剑戟深寒的燕军铁骑,白复淡定如常,如同面对自己的麾下。 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