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 梦境光怪陆离, 许多是 ,自幼生长的城市, 日日穿行的马路,与道路旁一一,随季节结果或落 叶的银杏树。 ,折花上的争执与对话,漫天的云霞和芍药,鎏金楼上的月光与灯影 ,庆正一的冬雪, 久远与现下交织,快要辨不清究竟什么是梦。 多时候处一片混沌, 看不清、听不清,风声自耳边过,云层在身下聚散, 视线时而清明、时而恍惚。 迷蒙中,容棠感觉自己看见了虞皇宫。 ——那个所有人活、所有人肆意张扬的皇城模样。 熹微的光线从东边亮起, 宫门开了第一道锁,轻气盛的三殿下骑一匹枣红色的骏马,身穿一袭绯红的衣袍, 飒爽英姿奔袭而来, 夜玩的浪子归了家,宫城的日轮换月光。 幼的七皇子被他从床上拖醒, 嘀嘀咕咕小声密谋。 东宫的太子很早起了床, 在万籁俱静的清晨去到厨房,做一碗洒了甜酒的元宵, 折一朵带朝露的芙蓉花,然后去到卧房, 温声唤妻子起床。 四公主梳起漂亮又复杂的发髻,一早便偷溜出厨房,顺走一盒母妃昨夜做的枣泥糕,蹦蹦跳跳地去投喂最最最可爱的七弟。 凤栖宫里皇帝起床理衣冠,天子即将早朝,皇后懒懒翻身,卷进被窝睡一个香甜的回笼觉。 容棠在梦中看见这些景象,某一瞬间觉得这不是他想象出来的,而是真实见过。 迷梦冗长又奇幻,光亮与黑暗交织,想起现代的生活,下一瞬便是破庙中的背叛。 望见折花的交谈,而后是宿怀璟让虞覆灭。 看见鎏金楼的灯光,紧接眼前却是沐少卿的葬礼,白幡替换明月,高山寒雪飘落人间,再消散入尘土。 希望和绝望交替到来,这般不讲道理,不给人缓冲,以至容棠看见那样美好明亮的宫城,便开始索,下一秒又看见什么? 是第一世的死亡,还是这一世即将到来的命运? 可他等了又等,什么有。 眼前是要溺死人的黑暗。 如同身处海归墟之中,看不见听不见,眼睛被蒙上,耳朵被封起,梦中无嗅觉,他看不见梦魇中的梦魇,孤身一人沉溺无止尽的黑暗。 久远到几乎令人以为天地间只有他一个人,只有他一个活的生物。 他是这世间不该存在的存在,却也是这世间唯一存在的真实。 容棠被魇在其中,快要溺死沉沦。 头顶是流动的黑雾,日光不见,月轮掩映。 他顺势沉沦,渐渐迷茫,手脚开始冰冷。 恍惚中有一个声音告诉他,本该如此。 他本该与黑暗为伍。 他本该融入黑暗,然后见证黑暗诞生光明。 可黑雾一瞬凝滞,有暗流撕开豁口,晃眼的光线穿透浓黑的云雾,一双手死死地抓住了他。 “棠棠……容棠!”有人焦急地唤。 四肢被云雾缠绕,眼唇俱被遮掩,目不能视、口不能言,他想看是谁在拽他向上,是谁在唤他清醒。 “棠棠,醒醒、醒醒!” “——容棠!” 容棠瞬间睁开双眼,四周一片空茫,仿佛仍置身无边的黑暗,他张开口呵气,肺部仍旧剧烈颤动。 “事了、事了。”有人抱他哄,手伸到背后,温柔地顺气,声音分明落在耳边,却又像离了很远很远的距离。 跟他事,却又声线颤抖,忍不住地害怕。 身上不时有细小的痛感传来,容棠懵懵然转移视线,可仍旧什么看不清。 “……点灯吗?”他气声问道。 宿怀璟拔针的手一顿,心脏像被人揪住了一样,快要呼吸不上来。 他死死地跟容棠对视,撞进那双漆黑的双瞳,明亮又干净,如传世的工匠烧制的琉璃,通体无一丝杂质,漂亮得堪比群星。 宿怀璟手指微抖,往后退了退,抬手在他眼前晃:“棠棠?” 容棠生理性眨眨眼,仍旧有任何反应:“嗯?” 宿怀璟顿时慌了神,针头一转,要继续替他扎穴位,可医者自己开始害怕,手指止不住地抖,针尖刺入指腹,落下一滴刺眼的红。 宿怀璟管,顺手将针拔了出来放到一边,低下头便开始挑选粗细合适的银针。 可不知道是银光反射刺到了眼睛,还是那滴鲜红的血过扎眼,容棠终从那种目不能视的空茫中回过神来,眼前逐渐聚焦。 木质的床板和亮堂的房间,蜡烛点了许多盏,炭火在通风处燃烧。 这几乎是一个白昼,而他刚刚竟然什么看不见。 容棠微微蹙起双眉,视线定格在宿怀璟被利器划破的指尖。 他愣了一瞬,然后想也想,抓过他手指,便将伤口含进了口中吮吸。 血腥味在口腔迷茫,容棠含了很长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