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慢点。”桃红扶着姜瑜上了马车。
那日季正来信后，不过多时景王府的请柬便送到了府上。
景王和王妃自前些年开始游山玩水，除了将近年关会送回信，其余时候别说人了，连音讯都没有，此番景王二人回京看望世子，恰逢花开正好，便想着设宴赏花，也同友人一聚。
姜瑜歪着脑袋眼神放空。
只不过，这种赏花宴多是女眷，像季正一个大丈夫凑在里面，这画面，还挺……滑稽。
马车一路奔走，很快便到了王府门口。
许是照顾到她刚出宫不久，王府还特地给她备了个引路丫鬟，给她介绍来宾。
“公主，前面那位是宰相府大小姐和二小姐，还有御史家大小姐……那边是太尉府二少爷，敬阳王世子……”丫鬟走在姜瑜前给姜瑜介绍着。
“咳咳”一名衣着素白的中年男子走到湖边亭中。
见到来者，大家纷纷行礼。
“诸位客气。”景王摆摆手，“诸位不必多此虚礼，我与王妃二人久不归京城，今日见到诸位，心中自是欣喜万分，也望诸位今日能在府上尽兴而归。”
说罢，景王环视四周，视线在姜瑜身上停下，接着又对身边的婢子交代了几句，朝大家拱手，转身带着王妃赏花去了。
“怎么样，哪位是那元安公主？”景王妃挽着景王的胳膊，忙不迭问道。
“霜降后边，诺，那边。”景王微微给王妃使了个眼色，王妃顺着景王的视线看到了姜瑜。
“你别说这小子还挺有眼光，不愧是曾经的第一美人的孩子，比起她母亲，倒还漂亮几分。”景王妃看着刚被几个少爷小姐围住的姜瑜，嘴角上扬迟迟不下。
另一边的姜瑜可没那么好心情了，几个少爷小姐围着她叽叽喳喳，吵得她头疼。
“拜见公主殿下，王爷想邀您见上一面。”刚刚被景王嘱咐的奴婢走近。
“好，还请带一下路。”姜瑜没有犹豫，连忙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周围的少爷小姐也都识趣地让开了。
姜瑜跟在婢子的身后，时不时打量府里的环境。
“诶？这花园里，怎的还有一处花园，竟是用墙围起上了锁的？”姜瑜看到远处上了门闩的门。围墙里树木的枝叶伸上了天空。
“回公主，那处花园是世子爷分出来的小块，听说是专种梅花，但是世子不允许任何人进去，所以那些梅树都是世子一个人养的。”
姜瑜挑了挑眉，没想到这世子还有这般闲情逸致。
会面的地点离花园不远，也就几步路的路程。
屋子外的婢子推开门，一眼就能看到季正……裴怀瑾。
“阿瑜，坐坐坐。”季正一看到姜瑜，连忙起身将她拉到对面的位置上。
姜瑜也没矫情，径直坐下，看着对面眼眶红着的，完全看不出杀伐气概的将军，张了张嘴，终没发出声。
季正是秦霖的手下，也与秦瑶，秦道白二人交好，姜瑜只有小时或者宴会上见过他几面，他却待她如生女。
“阿瑜，在宫里过的可好？你已及笄，可取字了？”季正打破这片沉默。
“宫里无人扰我，过的也算清净，至于字，母妃早在小时便为我想好了，取望舒之意，字舒。”姜瑜回道。
“那便好，那便好……”季正喃喃道。
“季叔，不如先说正事吧，说完我就走，不打扰您和公主叙旧。”裴怀瑾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的处境实属有些尴尬。
“哦对对对！”季正闻言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阿瑜，接下来我说的话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姜瑜心头疑惑，却也是郑重点了点头。
季正看了眼裴怀瑾，裴怀瑾点了点头，开口说道：“相传建国初，天灾人祸一齐降临于我…国，开国皇帝去佛光寺问道，求社稷平安，所以后来就有了皇子公主在垂髫之时去佛光寺祈福的习俗，想必这些公主都知道吧。”
姜瑜点了点头，她幼时也去过，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要说这些。
“但这只是一部分，皇子公主在祈福前须以秘制的朱砂由皇帝点于手心，双手合十祈福，寓意分皇室气运于百姓，求社稷平安。”裴怀瑾看着姜瑜的脸。
姜瑜脸色慢慢变白。
可是，她幼时祈福时，皇帝没给她点过朱砂。
如果说皇子公主祈福必须点朱砂的话，那么她……不是真公主！
“我不是公主？”姜瑜抬头看向两人，“那为何我会被认作公主？”
那她怎会……被白白困在这皇宫十几年。
季正此时开口：“当初，是皇上心悦你母妃，但你母妃并无那方面意思，秦霖那老家伙也明确表示过若他女儿不想嫁，即便是天子他也要拼命拦着。眼看无果，皇上便想了个阴招，在你母妃去佛光寺祈福的那天，他命人找了个由头，让她留宿在佛光寺，然后在她的茶水里下药，意欲以这样的方式让她同意嫁入皇室，只是未曾想……未曾想你母妃阴差阳错进错了厢房，皇上知道后，便以此事威胁她，你母妃无奈，只好同意嫁与他……”
姜瑜只是安安静静地听完，她低垂着头，手指死死抠着手心，脸色煞白。
沉寂了十几年的不甘与愤恨在顷刻间朝她袭来，像是一只黑色大手死死扼住她的心脏，叫她喘不过气来。
她感到不平，为了她自己，也是为了秦瑶。
“那……先大父他……”姜瑜咬了咬唇，缓缓开口。
“皇帝在暗地里下的手。”季正盯着姜瑜，道出了与姜瑜心底一样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