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蕴满含压抑激动的一声好奇询问,却是彻底将凌殊叫醒了。
凌殊睁开眼睛,乍然看到低头站在她身侧的父母、和凑得最近脸最大的弟弟,一时间有些迷茫。
方才她还眼见着有人对刚从秘境中出来的左清焰出手,趁他失血过多正虚弱,要抢他险些失了性命才从秘境里取得的机缘灵宝。
从踏入秘境后与刘白分离开始,凌殊是全程看着左清焰在这个秘境中的经历情况的。
整整两个月,凌殊十分清楚左清焰为了拿到那些机缘都承受过什么。
可以说他身上已然没有一块好肉,如今七零八碎的灵气逸散开来,她甚至随时都觉得左清焰会就此命绝。
凌殊是真的不明白,提升修为,就如此重要么?很多时候明知基本没有赢面,也值得左清焰命也不要地去拼?
他明明已经远远超出绝大多数修真者,也已到达绝大部分修行之人一生都达不到的元婴境界,却还是如从前一般舍命修炼。
这都不单单是上进努力的表现了,简直就像是他只为这些活着,所以可以为之付出一切,毫不犹豫。
左清焰又不是一般人,他可是玄天宗上任宗主之子,也已然升为了玄天宗长老。
接下去无论走哪条路,都是坦途,并不是非只能靠极致的修为挣未来。
可惜左清焰素来话少,与人沟通不多,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又不说话。
凌殊实在无法得知他到底在想什么,到底是什么心思。
故而她也只能一直处于疑惑状态。
然而不明白归不明白,可左清焰的行为凌殊是能看见的。
凌殊已经清楚,至少目前为止,左清焰大部分机缘都来得并非如刘白所想那般容易。
是以看到有人守在秘境出口想守株待兔、以逸待劳时,凌殊便无法遏制地产生了一些类似对外面人的不耻、以及替左清焰不平的情绪。
环境的转换让凌殊眨了眨眼。
她定眼一看,面前景象已不是方才那般术法缠斗的紧张场面,而是一方古朴宁静的道观小院。
这才发觉,方才应是又一场怪梦。
缓了缓,凌殊才想起如今是什么情况。见家人都在身边围站,随即便准备起身。
凌殊趴在石桌上睡了两个时辰,期间几乎一动不动。
此时半边脸蛋已被她自己压得通红、还印痕深深。
手臂也被自己枕得发麻到毫无知觉。
于是她起身时便忽地发不上力,差点又栽了回去。
凌殊从未以这种姿态睡着过,自是也从未体会过这般窘迫。
一时间竟靠在石桌上不能动弹。
缓了好一阵儿,她才由比较专业的侍女们上前来扶着起了身。
时间所剩无几,随即众人便向这道观内唯一的道长告了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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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与来时的沉闷完全不同。
凌殊在道观休息得很好,面色恢复了些许血色,精神状态看着也比先前好得多,似已打破了这几天的阴霾。
众人似以为危险已然过去,车厢里也恢复了轻松氛围,多了许多调笑声。
凌殊有了精神,掀开窗帘一角,让一缕山风吹了进来。
她透过窗帘那一角看着外面驶过的树木,稍顷有些出神。
这一次,她依然做了梦,也依然梦到了左清焰。
但这次,她却睡得很安稳,最后也没有被惊醒。
很奇怪。
难道是,因为自己修行一途小有成就,筑基之后,先前的症状就自动痊愈了?
还是说,这种梦,已经不会影响到她了?
她习惯做梦了?
凌殊眼神动了动,侧头见一家子都看着她,见她侧过来又下意识转了眼神。
凌殊微微笑了笑,便故作不知,向着齐王妃闲聊般随意提起:
“母妃,你们平日里会做梦么?”
韦雪眉头悄悄拧了下,随即又舒展开来:
“会啊,时常做一些光怪离奇的梦,梦到什么也说不清,但是也知道是做了梦的。”
韦雪本以为凌殊问这个问题是心底紧张担心,所以想宽慰她。
然凌殊其实真的只是随意聊起,反而在听到这番话之后察觉有些不对劲:
“说不清?”
为什么会说不清?
这个问题韦雪倒是未觉不妥,回复得十分自然:
“对呀,梦醒之后一般都记不得梦中场景。不过也说不准,偶尔也能记得一点。那毕竟是梦嘛,又不是真实经历过的事情,而且大多数都与现实毫无干系,恍惚迷离也很正常。”
她以为凌殊被梦境所扰,才神思混乱,精神不济。本是想借此开解,却不想让凌殊反倒更上了心。
“……是吗。”凌殊若有所思。
她的梦,她十分清楚。
清醒之后并不曾忘记,亦不曾迷离。
甚至凌殊至今都还记得第一场梦里的一切。
种种场景,一回忆便能历历在目,好像就是真的亲眼见证发生过一样。
难道这些所谓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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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一行人赶在宵禁之前回到齐王府,本以为凌殊这边已经无虞,众人都奔波了一整天,疲惫得很,进得府中便各自回院休息去了。
然而当夜凌殊便知道,不是的。
半夜,她又从梦中惊醒,心悸如怖、呼吸急促,好半晌才平复下来。
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