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嘿，你不许欺负米洛。”
“是他嘴里嘀嘀咕咕骂人的！”“他只是说不清楚德语而已。”
球场上的男孩子推搡着克洛泽，他的球感实在是太好了，球队里的很多孩子都不愿意和他踢。
克洛泽没有动怒也没有动手，只冷静又坚定地解释着。但希雅听不见他的声音，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会被误会的，他会受欺负的。
坐在看台的希雅看不下去了，跑进绿茵场里，和克洛泽站在一起，对着那个男孩怒目而视。
希雅偷偷拉着克洛泽的衣袖，轻声说:“放心，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欺负我的人是你希雅，你食言了，是你不要我的。”
克洛泽侧过脸看着希雅，眼睛里是浓烈的忧伤。
“我们说好了，一切都不会改变的。”
希雅在心脏的抽痛中惊醒，她最近总是在做类似的梦——有时在母校的绿茵场，有时在克洛泽家的屋顶，有时在凯泽的大街上。
所有的承诺，所有一起经历过的事情一遍遍在希雅脑海中倒带，然后是克洛泽忧伤又可怜兮兮的眼神：
“我们说好了的，我们要永远在一起，一切都不会改变。”
米洛……可是那天之后你也没来找过我呢。
希雅轻轻笑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今晚还要值夜班，我需要休息。她这样想着，强迫自己入睡。
2
抬腿，踢球，把球踢向球门。
又一次打偏了。
克洛泽沉默地走回休息区，他最近状态太糟糕了。他仿佛抽空了所有的思想，进球了感受不到激动，打偏了感受不到懊恼。
他就像一个机器人，只是机械地重复着把球踢向球门的动作。
这很不对劲，克洛泽知道，但他没有办法。
希雅的离开带走了他生命中最早出现的激情，但当他知道自己的出名给希雅的生活带来多大的困扰时，他还是决定放手。
甚至站在绿茵场的时候，他宁愿自己还是那个晒着阳光听着音乐的粉刷匠，还能体会到踢球的快乐，还能有爱人的陪伴，还能有实现梦想的动力。
可是现在呢？
他踢球的意义又在哪里？
“你的状态很不好。”恩师看着这个陷入瓶颈的年轻人，“再这样下去，你会只是昙花一现的，米洛。”
克洛泽低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
在一场比赛中，这样的恍惚再次涌上心头，
他被狠狠铲倒在地。
3
希雅工作的病房收治了一位来自中国的病人。
也许是上了年纪依然独身一人，也许是在外听到乡音让人可以卸下心防，这位慈祥的华人老太太很喜欢拉着希雅聊天。
“希雅，我们接收了一位病人，或许你会想去拜访他。”导师叫来了正在边查房边和老太太聊天的希雅。“克洛泽，那个足球球员是你男朋友，对吧？”
“他伤得很严重吗？要不要紧？会影响他踢球吗？”希雅完全忘了反驳自己不是克洛泽女朋友这件事。
“你是一名医生，我想你还是亲眼所见更准确不是吗？”
希雅隔着病房门玻璃望着克洛泽熟睡的脸庞。他看起来苍白又瘦弱，她的心揪着疼。
幸运的是，这次受伤不会对职业生涯造成太大影响，只需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就好。
她悄悄地离开病房，没有看见克洛泽在她转身后抖动的睫毛和滑落的眼泪。
希雅在医院的走廊里发呆，毫无疑问她还爱着克洛泽，也对他们的未来毫无信心。
“中国有句古话叫他乡遇故知。姑娘，如果遇到了麻烦，是那些德国人不明白的，或许你可以和我聊一聊。”
身后传来那位华人老太太的声音。
看着老太太，希雅想起了自己的母亲，那位曾经在医学院成绩最优秀的高材生，却最终选择和父亲在社区开诊所度日。
甚至比起母亲自己，父亲更惋惜她的一身才华，这也是父亲希望她留在柏林的原因。
“我在想，爱情和事业的选择。”希雅含含糊糊地回答着。
“这个问题太笼统了，什么程度的爱，又是多么热爱自己的事业呢？”老太太望着希雅，笑着说，“我曾经就是放弃了和此生最爱的人在一起选择了打拼事业。现在，我很后悔。”
“我后悔的是，直到这个岁数，我才意识到我所谓的事业不过是被金钱蒙蔽，但我却再也找不到那样真诚的感情和值得的人。”
“所以，问问你自己，再做出决定吧。”
午休的时候，希雅接到了母亲的电话。在和克洛泽分手后，两家的父母都深表遗憾，但都尊重他们的选择。
“妈妈，您有没有后悔过，选择和爸爸留在德国，当一名社区医生？”在日常寒暄后，希雅问了母亲这个困扰了她和父亲很多年的问题。
出乎她意料地，母亲几乎没有犹豫地回答道:“没有。”
“我学医的梦想与你爸并不相同。他希望打破人类医学的天花板，而我只为减少人们的病痛——宝贝，我记得你是当时更赞同我的对吗？你爸没能留在大医院是多方面因素造成的，而我，就更看得开了。”
“在我心里，我的女儿是最重要的。我需要给你陪伴和爱，又能实现自己的梦想，社区医生是最合适的。”
“所以，我从没后悔过。”
母亲的声音从电流里传来，“希雅，我听说了你和米洛的事情。我给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