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音上了岸,往来生家奔去,直觉告诉她,令她困惑的这件事,廉如会有答案。
路上撞见一队黑甲军,正在驱赶民众,不是随意地驱赶,而是有意地将他们赶到一个地方汇集。
南音拦下一个茶楼小厮询问,小厮狐疑地看她一眼,满是愤慨地说:“还能去哪?这些狗东西一年一度大发善心,请我们么生台去观赏节目呢。”
“什么节目?”她再问。
小厮翻出白眼,跟上人群:“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正说着,南音就从前方拥挤的人群中,看到了来生三人。
“你,说你呢,还不快跟上?”一名黑甲军指着她的鼻尖,气势汹汹地走过来。
南音灵活闪退,在他拔出佩剑前,挤进人群中,她是想去找来生一家会和的,可无奈人实在太多了,她挤不动。
人群从北城门而出,往城门外一座山丘上爬去,山丘的上方是一块宽阔到,足以容纳数万人的圆形大平地。
众人围作几个圆圈,一圈一圈地往里递进,南音趁机往前,观望前方的状况,好容易才在人山人海里,找到来生一家三口,却不料他们被黑甲军绑了,就要扔进前方那个,人人往前看一眼,便会呕心吐胆的巨坑。
“你要是想救他们,本公子可以给你行个方便。”姬訇在身后出现,冰凉的口气打在耳廓,南音为之一振。
“拜见公子。”黑甲军见他,下跪高呼。
“都起来吧,今日你们都做得很好,本公子通通有赏。”他上前,抬手示意。
“多谢公子。”黑甲军齐齐站起。
南音四处观望,没看到达奚菩的身影,姬訇目睹全程,有些得意忘形:“怎么,才一会儿不见,就想他了?”
“那么这三人,你还救不救?”他指着即将被推入巨坑的来生一家人。
三人同时看到她,齐声高呼道:“南音快走!快走啊!”
“你想要什么?”南音无奈。
他目光在她身上流转一圈,答非所问:“你今日这身装束很漂亮,但不是我喜欢的。”
南音心领神会,她从人群中消失,隔一会再出来,就戴上了那只面具,变成了陇希娜,身后跟着姗姗来迟的马星英。
面具上的易容术精妙入神,除了知情人,是分辨不出她与陇希娜的差别的。
然而这一次,周围的黑甲军像是没看见她般,没有任何表示。
姬訇对她的配合很满意,立刻就下令放了来生一家,三人被赶下山,因不解南音凭空消失,而频频回望。
黑甲军压着下一批人,逼近前方的巨坑,身后的马星英突然上前,碰了碰她的手臂:“我知道你有办法救他们,请不要坐视不理。”
刚才南音出去,刚戴上面具,就遇上带着一队人马,匆匆往这里赶的马星英。
她目睹南音变成陇希娜的全过程,惊喜大过于惊吓。
“我可以出手,但得先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在未知全貌前,不贸然行动,是南音的一向准则。
“他应该,是为了报复。”马星英咬着牙,艰难吐露。
南音侧耳过去,听她详细述说:“当年陛下为救他们几次冒险,甚至不惜失去双腿,他们却转头就向敌国报信,至于敌军乘虚而入,陛下气急攻心,回天乏术……”
马星英越说越激动,仿佛昔日之景就在眼前。
“你也憎恨他们,却还要施以援手?”
“这样的解决方式虽然大快人心,但终归不是最好的办法,世间之事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恶人是杀不尽的,好人亦随处可在。”
南音点头,很是认同:“的确,任何时候都不能一竿子打死,这样对哪些始终坚守善念之人不公平,可这样的话谁都会说,旁观者麻木愚昧,为了不引火上身,讲着粗显的大道理,将此事轻轻揭过时,可曾想过他们的至亲至爱,从爱人离世的那刻起,便每时每刻都饱受折磨?谁又为他们做主?”
她不仅在问她,也是在问自己,当初她大言不惭,对达奚菩说过同样的话。
那时的她高高在上,自以为凭一身能力,定能护他周全,为他报仇,却未曾想过,这到底是不是他想要的。
自小在“我不杀人,人便杀我”的环境中长大,他能信任的人,只有他自己,是以无所不用极其地让自己变强,是他逃出牢笼的唯一方式。
从一开始,南音的“渡化之路”就不可能成功,两人注定为敌。
“所以,你打算袖手旁观?”
“不,我还是会出手,因为在我的生命里,善永远大于恶,我既得此幸运,理应回报。”
她的想法是好的,但交谈时间太长,那五人早就被黑甲军扔下去了,中间隔了很久,才传来他们断断续续的呻_吟。
从上来到现在,南音还未看到这个巨坑的全貌,借着这个时机,她越过人群往前,却在临门一脚,被姬訇拦下。
“阿姐,前面危险,莫要再往前了。”他死死地盯着她,眼神里尽是威胁。
南音举起双手,后退一步:“我并非是要阻止你做这些事,只是想提醒你,有些人心思不正死有余辜不错,但这里有一大半都不是这种人。”
“你因为当年之事,十七年来紧闭城门,拒绝外交,除原先城中百姓的亲属外,一概不许进入,你以为只要这样,就能将当年泄密之人一网打尽,却不知道,其实城中大部分百姓,都还记得当年的恩。”
“他们都记得么,我怎么不知道?”姬訇面上闪过恍惚,坚韧的恨意拉长眼尾。
“你当然不知道,因为你整日想的,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