丐打人时的力道有多狠。
黑衣人:“她已是颗废棋,留她活着并无半分益处......杀了她!”
“她”是谁,两人心知肚明。
陆卫青抬眸,凝视着黑衣人的眸光渐寒。
“不过一个小乞丐而已,何必赶尽杀绝?”
黑衣人:“大人自有顾虑。”
陆卫青冷嗤,往前一步,眼神似刀锋般锐利可怖,带着他这个年龄不该有的狠辣,说出来的话声音不大,却如暮钟般震耳。
“劳烦转告先生,此事不劳先生费心,我自会处理。”
*
苏霓儿磨磨蹭蹭回到东巷,已是午后。
她没有回自个的小破屋,而是径直去了西边一栋红色的砖房旁,躲在后院墙外的小竹林里伺机观察。
这是胖婶的家。
东巷是上京有名的贫民窟,聚集着无数落魄的孤寡。
大多数人家顶多有个一砖半瓦遮雨,像胖婶家独门独户带后院的,虽在上京入不得流,甚至只能勉强算得有个落脚的地儿,可在东巷,却是实打实的“大户”。
偏偏这样的“大户”,做的尽是丧尽天良的事。
若不是胖婶将她诓去李府,她也不会遭这些罪,更不会莫名其妙成了偷镯子的小贼。
想想此事她就觉得蹊跷。
一个无身份无背景的小乞丐,人都“死”了,对李府再无任何威胁,李府怎会多此一举将她告到官府,说她行窃?
她实在想不通。
有仇不报非君子,苏霓儿要等胖婶回来,好好问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顺带拿回卖她的银子。
银子是个好东西,没有银子寸步难行,还要饿肚子。
再说了,她拿命换来的钱,为何便宜旁人?
日落西山的时候,胖婶扭着肥硕的腰肢、磕着瓜子回来了,遇见邻里便要说一遭,生怕旁人不晓得她受委屈了——
——“真是倒霉透了,凭白被一个黄毛小子欺负。那官差也不顶用,四个大男人捉不住一个小屁孩,还被打得灰头土脸的,你说气人不气人?”
胖婶嗓门大,人在前院巷子里说话,苏霓儿在后院外头也听得清楚。
看来陆卫青和狗子哥应该没事。
至于她答应要把玉还给陆卫青......还是肯定得还的。
什么时候还,就不一定了。
苏霓儿从潮湿的小竹林里猫出来,在破了边的石阶上刮了鞋底的泥,想着翻墙进入胖婶家。
瞧了眼院墙的高度,再瞧了瞧自个小胳膊小腿的,放弃了,直接改从小竹林的狗洞里钻进去。
天已渐黑,最后一抹夕阳隐入浓云,整片大地笼罩着散不去的苍白和阴郁。
寒露斜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浓烈的潮湿味,混着枯黄的竹叶堆积的腐败。
苏霓儿躲在胖婶后院的杂房旁,仔细地观察前院的动静。
胖婶家原本有四人,前年胖婶的丈夫领着儿子外出经商,死在了路上,现在就剩下胖婶和一个瘫在床上的老爷子。
苏霓儿来过胖婶家好多次,深谙胖婶每日的作息情况。
这个时辰,胖婶已经用过晚膳,会先去给老爷子送饭,然后去堂屋给菩萨上三炷香,再回卧房熄烛睡觉。
不多时,前院传来‘噼里啪啦’的砸碗声和胖婶的唾骂——
——“你个老东西,不干活还吃这么多,撑不死你!”
苏霓儿早听说过胖婶欺辱家公,可真亲眼见到了,心中依旧难平,对胖婶的厌恶只增不减。
苏霓儿瞧得聚精会神,浑然不察身后一道疾风闪过,陆卫青翻墙进来了......
天很快就黑了。
苏霓儿摸到西侧房的窗外,惦脚踩在一块凸起的小石头上,勉强趴在窗沿边上,对着里头的老爷子笑着招手。
这是老爷子的房间。
此刻,胖婶背对着苏霓儿,边给老爷子喂饭,边不耐烦地骂。
老爷子仰面躺在床上,耷拉着松垮垮的眼皮,眼尾的皱纹满布。
从他的角度,恰好能看见对面窗外的苏霓儿。
天已尽黑,胖婶为了省钱没有掌灯,屋子里光线很暗,唯有走廊外的烛火在摇晃间发出微弱的光,映照出窗外一张稚嫩的脸。
老爷子看向苏霓儿的方向。
“霓,霓儿......”
老爷子年纪大了,口齿不清,说出来的话含含糊糊,不仔细听,会听不真切。
胖婶一勺子稀粥泼在老爷子脸上。
“念啥呢?赶紧吃,完了我还要拜菩萨。”
老爷子也不管脸上的水渍,举起枯槁的手,颤颤巍巍地指向窗外,声音大了些,艰难地凑出完整的句子。
“霓,霓儿......你,你吃了没?”
这回胖婶听清了。
“哐当”一声,她手里的碗筷打翻在地上。
“胡,胡说些什么?霓儿已经死了,在地府享福呢!”
胖婶弯腰去拾碗筷,手却抖得厉害,哆哆嗦嗦半天拾不起来。那密密麻麻的汗珠,发了疯似的从她额间滚下。
透过散落的碎发,她极快地瞥了一眼窗外。
却是什么也没有。
胖婶长吁一口气,暗自唤了好几声“妈呀,吓死个人了”,才拍着胸I脯,起身去关敞开的窗户。
“以后不许再提那丫头。一个死人,有什么好惦记的?你倒不如想想自个......”
窗户外头,苏霓儿从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