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在昏暗天穹下仅有朦胧的轮廓, 村落的房屋俱已荒弃, 贯穿村落的道路上长满了没过马蹄的野草。 十余个剃着月代头的武士驱马簇拥着前头戴折乌帽子的白衣僧侣,以及僧侣身旁马匹上的“安纲”,缓缓踏进了这个荒弃的村落中。 他们选择了一座还算完整、且视野较为开阔的房屋,各自下马,把马牵到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里去饲喂。 不多时,这十余人聚集在房屋里, 武士们互相分工, 有人清扫着房屋; 有人巡视四周; 有人隐在暗处成为暗哨; 有人捡拾柴禾,修整村居的柴灶,点燃灶火以烧煮鱼干。 一看就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 安纲与白衣僧侣皆无事可做,就围着炉火相对而坐。 白衣僧侣摘下头顶的斗篷,露出头上薄薄的一层头发,他将佩剑、禅杖放在一旁,看着炉膛里跳动的火苗,与安纲说道:“前面不远处就是玉色山了。 在这里过一个夜晚, 明天穿过玉色山,前往京都会是一片坦途。 安纲大师不必忧虑什么。” 听着白衣僧侣的话,安纲勉强地笑了笑,并没有出声多言。 从进入这支源氏迎接自己的队伍到现在,他已经隐隐察觉出一些端倪,自觉随同这支队伍一同前往平安京,并不是个好选择。 但他只是个刀匠而已,没有武力傍身, 面对这群训练有素的武士, 以及眼前这位让给他捉摸不透的僧侣,他也熄绝了逃离队伍的想法。 如今已经离开伯耆国太远了, 他离开队伍,独自在荒郊野岭里,尚不知会遇到什么。 跟着这些武士,至少遇到凶险时,还能借助他们的力量。 “法师!” 去外面探查的武士挎着刀迈步走进了房室里。 其在火堆旁跪坐下来,招呼了白衣僧侣一声,却是看也不看与僧人对坐的安纲一眼,视他若无物。 这武士保留了头上的头发, 未有梳“月代头”,而是在头上绑了一个棒状发髻,一看就与外面那些武士地位不一样。 他往炉膛里填了几根柴禾, 才开口向僧侣说道:“这个村落从前应该是个矿工村落,我在好几家民户家中发现了开矿需要用的锤、凿等物,只是不知道他们因何缘故,离开了这里。” “铁器是很珍贵的东西, 他们离开村子,却没有把这些铁器带上。 想来应该是遇到了什么迫在眉睫的事情,或许是遇到了征粮队,或者遭遇了山贼袭击吧。”白衣僧侣说着话,从炉子上取下铁壶,排出三个木碗,往里面撒入一些茶叶碎末, 滚水兑入碗中, 茶香就轻轻地散发出来。 “渡边纲大人请用。” “安纲大师请用。” 僧人分给二人茶水,随后端起自己的碗,轻轻吹了吹上面浮动的热气,向二人招呼道。 “谢谢法师。”安纲小心地端起碗,学着僧侣的样子,吹了吹碗上漂浮的热气。他还是第一次用这种简单又天然的方式,享用珍贵的茶叶。 小小地啜饮一口茶水, 那股茶香沁人心脾, 好似把一日来所有的烦恼都熨帖了,清扫了。 “还是茶汤好喝啊, 这样喝茶,实在是暴殄天物。”渡边纲喝了一口茶水,就皱着眉放下木碗。 他还是更习惯于将茶末与各种调味一起冲兑后的茶汤,觉得那样的滋味才更能体现茶叶的价值。 安纲又喝了一口茶, 没有参与到二人的对话中去。 那:位“渡边纲”大人根本未把他这样低贱的工匠放在眼里, 即便是他铸造出了可以为源氏所用的无上级刀剑。 如此,他也不愿自讨没趣,去看别人的冷脸。 至于白衣僧侣“弘正”,对渡边纲的评价也是不置一词,显然并不认可渡边纲的评价,只是也懒得与这个蛮夫争辩什么。 倒是渡边纲自己,见弘正不理会自己, 手下武士各自忙着事情, 他坐在这里无所事事,便倍觉无聊起来。 于是开口挑起了话题:“其实比起喝茶,我更喜欢喝酒! 酒到微醺的时候,如果旁边能有一位艺伎,就可以与她共舞——最让我记忆深刻的一场酒,还是在朱雀大街隔壁的那条街道上, 我与友人在酒馆里喝得醉醺醺的, 当时走出酒馆大门, 看到天上的月亮甚为明亮, 月光就像花魁小姐的里衬一样,洁白无瑕,披在了我的肩膀上,好似还有些幽香。 那时沉醉在月光里, 不觉就往朱雀大街走了很远, 刚从沉醉的幻觉里醒转,就真地看到了一位美妙的女子,迎面朝我走来,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