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睡得可舒坦?」 苏午转眼看向赤龙真人,面无表情地向对方「问候」道。 赤龙真人瞪了他一眼,低声道:「方才那般情况,某若是睡醒了,她们必然是要羞愤欲死的,某不如老老实实睡觉,反正这般场面,你个人也能应付。 若她们只是与你照面,虽然面上害羞,但却不会因此生出或孤愤、或被玷辱之念,如此,某不睡醒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你懂个甚么?!」 「缘何与我照面,她们不会生出或孤愤、或被玷辱之念?」苏午狐疑道。 赤龙真人定睛看了看他,嗤笑了一声:「男男女女,无有对皮相不看重者,又何况是个皮相骨相气象俱佳的人? 某不是没有年轻过! 莫说这个了! 从方才至现下,某未曾察觉到丝毫异常。 你可曾有甚么发现?」 苏午皱着眉摇了摇头:「未有任何发现。」 「藏得还挺深。」赤龙真人眼中寒光闪闪,转脸看向庙殿墙壁上悬着的「五通神」画像,出声道,「不论如何,这五通神与天威道坛都脱不开干系。 待我们到了天威道坛之后,此中再多隐秘,某亦要尽数查清。 后半夜你警醒些, 某再睡一会儿。」 师父嘱咐了苏午几句话,竟又躺回了床铺上,盖上被子,闭上眼睛再度睡去了。 苏午无奈地看了赤龙真人一阵儿,看着窗洞外面天色冥暗,月光幽微,这个长夜还未渡过一半。他靠坐在墙角,闭目养神起来,意能量盘旋在庙殿之中,时刻保持警惕,以便自身能在异常出现的第一时间,即作出应对。 但是, 他守了一个多时辰, 庙殿里再无任何意外发生。 意外反而是从庙殿外出现的。 一个多时辰后, 有人叩响了庙殿的门,叩门声颇为激烈。 嘭嘭嘭嘭嘭! 这阵敲门声不仅将留宿庙殿的北闾山一行人惊醒,亦吵醒了里间中休息的老庙祝,里间里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不久后,老庙祝端着一座烛台,颤颤巍巍地从里间走了出来。 烛台上灯火摇曳, 映出老庙祝满是皱纹的一张脸。 庙外敲门声尤在持续个不停。 苏午已经站在庙门前,老庙祝走过来,跟他站在一起,连连道:「来了,来了,这就给你开门!」 说着话,庙祝把手里的蜡烛烛台交给了苏午, 苏午帮老者端着烛台, 老者手掌按在门栓上,拿去门栓上的插销,将门栓拉开来。 随着「吱呀」一声,两扇朱漆木门被老庙祝轻轻拉开。 门外月光极浅,远处一切景象都隐在黑夜里。 一个头戴斗笠、身披着蓑衣的矮瘦男人就站在「五通庙」前的台阶下,他如同筛糠似的浑身颤抖着,一滴滴水随着他的颤抖,从他身上的斗笠蓑衣上滑落下,滴落在他穿着草鞋的双脚周围,将周围的土地都浸湿了。 见到五通庙打开了门,一盏油灯映出老庙祝佝偻的身形,那矮瘦男人像是溺水的人抓到救命稻草了一半,两步跨上台阶,抓住了老庙祝的胳膊:「陈伯,陈伯! 出事了! 船翻了! 人全淹死了!」 矮瘦男人瞬身湿淋淋,手掌心里更是沾着大量不知是汗水还是河水的液体,他抓住老庙祝的胳膊,登时将老庙祝胳膊上的衣物尽都濡湿。 老庙祝被他抓着胳膊,一时间挣脱不得,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你先慢慢说啊,莫要太激动了,把事情慢慢说来。 去哪的船啊?怎么就翻了?是谁淹死了?」 「我就是来和陈伯你说一声啊! 陈伯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附近金溪村的黄六子! ——我得回家去看看我那婆娘去,我先回去了,陈伯!」那矮瘦男人颠三倒四地说了几句话,好歹是道明了自己的身份,他说完话,忽然松开抓着老庙祝的胳膊,扭头就往五通庙一侧的村路奔了过去—— 老庙祝想要拉住他,伸手却抓了个空。 其张了张嘴,还在回忆「黄六子」这个名字是指哪个人? 「回来!」 庙祝来不及反应,在他旁边端着蜡烛的苏午则在此时眉心意能量一动,朝「黄六子」发出了「无声的呼唤」——黄六子被苏午的意能量呼唤过,顿时停住脚步,站在五通庙三四步外,转过身来,茫然无措地看着庙殿门口的老庙祝。 苏午端着蜡烛,推着老庙祝到了黄六子跟前。 在他身后,赤龙真人等人也走出了庙殿,将黄六子围在中间。 烛火映照出黄六子因为过度惊恐、寒冷而泛白的面孔,黄六子的模样颇为周正,此下虽然脸色发白,反而给人一种白净清秀的感觉。 老庙祝看着烛光映照下黄六子的面孔,他眼神恍然,终于把「黄六子」这个名字和眼前人对上了:「六子,你今天不是去帮清溪县里的「勾栏瓦舍」运货去了吗? 说是要去……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