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如地区,‘贝飒’氏的领地。 贝飒氏即吐蕃王妃‘贝飒阿莫吉’的母家。 清澈河水环山而过,河岸两边,已经遍栽桃树。 百千株桃树在微暖的气温里渐渐生出嫩芽,长出渐绿的新枝。 高高的山峰耸立于河流侧方,奴隶们、属民们成群结队,沿着从山脚下一级一级开凿出来的山阶,走上半山腰。 有人背负着一担一担的泥土上山; 有人扛着一提一提的石块下山。 半山腰处,奴隶与属民被一根绳子串起来,他们拿着笨拙的工具,沿着珅贡山的半山腰开凿着石块,一队奴隶、属民在半山腰处开凿出深深的石沟,下一队人就将一担一担的泥土铺入石沟里。 之后,又有人将一棵一棵桃树栽种进泥土中。 浇水。 等待桃树生根发芽。 山腰处,那锤凿碰撞坚石的声音连绵成片。 石屑沙沙滚落。 然而这样一座雄伟的高山,仅凭人们以双手不停地开凿、‘砍山’,却不知何时才能真正围着整个半山腰砍出一片平整地块,供贝飒阿莫吉王妃徜徉于山上桃花海中,感受春日的芬芳。 奴隶们、被征召于此的属民们,每天天光微亮时,就被监工鞭打着爬起来,一直劳作到天完全黑下去。 即便如此闷头劳作,‘砍山’的进程却未向前推进太多。 桃花盛开的时节将近,工期的完成仍是遥不可及。 每个人心底都有难言的苦闷与惶恐。 ‘曲礼光海藏’就在半山腰的‘砍山队’中,他腰上拴着一条绳索,在最前头领着众人砍山。 繁重的劳役已经让他丧失了说话的力气与欲望。 四下里,除了人们粗重的喘息声外,便只剩下锤凿砸击土石的叮当声。 茂密而斑白的须发遮住了曲礼光海藏的大半张脸,他默不作声地在最前头开凿着石块,偶尔转动目光,看一看山下那条清澈河流两岸的桃花林,缓解着自己的疲乏。 ——他又一次转动眼珠,看向山下徐徐流淌的小河。 河岸边,鲜衣怒马的贵族们簇拥着一台雕饰精美而繁复的马车,穿过了桃林,径直往珅贡山脚下行来。 不少红衣、黄衣的僧侣夹杂在绫罗绸缎的贵族中间,扈从在那架马车左右。 沉寂得只剩呼吸声的砍山队里,倏忽传来一阵骚动。 奴隶们、比奴隶也强不出几分的属民们开声言语起来。 “那是阿莫吉王妃的车驾,我先前远远地看见过——阿莫吉王妃的马车上,就是这种雕饰……” “阿莫吉王妃要来山上看了?” “她看到咱们砍山连一半工期都未完成,会责罚咱们的吧?” “我听说,阿莫吉王妃一向是位仁慈的贵人,她信密缚佛门的——咱们已经这般努力了,她看到咱们努力干活,应该不会责罚咱们吧?说不定还会给咱们赏赐,让咱们每个人晚上都能多吃三勺——不,五勺!五勺糌粑!” “你光想好事吧……” 曲礼光海藏听着身后人们的议论声,面无表情。 人们议论了一阵,便又各自沉默下去。 ——那被众多贵族、僧侣们簇拥着的车驾,停在了珅贡山山脚下。 锦衣仆从们有的撑开华盖大伞; 有的跪在马车前头,充作脚凳; 有的掀开马车车帘。 遍身绫罗、颈间点缀珠串的女子弯腰从马车里探出,踩着‘脚凳’,走下了马车。 围在四周的贵族们、僧侣们纷纷向年轻女人恭行大礼。 年轻女人微微颔首,开口说了几句话,贵人们这才起身。 他们站在山脚下,聚在一起不知说了些什么。年轻女人被众星拱月般围在中间,沿着奴隶们砍出的山阶,往半山腰而来——在诸贵人们迈步走向山阶之前,几个锦衣仆人已经一路小跑着奔上了山腰。 “快!快!” “你们怎么穿着这样的衣裳,竟敢穿成这样迎接王妃?!” “难道没有人通知你们吗?!” 几个锦衣仆人奔上半山腰的平地,眼看到埋头劳作,挥舞锤凿的奴隶们,脸色却是瞬间变得阴沉起来,眼神里微带惶恐。 众奴隶、属民们停下动作,都纷纷转头,茫然地看着几个锦衣仆人。 方才将鞭索挥舞得噼啪作响的十余个监工,此时缩进了人群里,无一人主动开口回应阿莫吉王妃的锦衣仆人。 锦衣仆人们的目光,扫过众多脸色木然的奴隶。 王妃已经在众多贵人的簇拥下,迈上了山阶。 “无人通知我们,王妃、贵人们要在今天到来。”几个锦衣仆人正拧眉不语之际,一个声音从人群中响起。 伴随着那个声音,曲礼光海藏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为首的锦衣仆人犹豫了一阵,叹口气,眼神莫名地看着曲礼光海藏,匆匆说道:“那就都恭敬些,快都在山道边恭恭敬敬地跪好,王妃要上山来了!” 他说过话,便领着众仆人转身匆匆下山去也。 奴隶们、属民